第1章 天崩开局
“哒哒哒——”暴雨砸在花轿上噼啪作响。
何知韫在摇晃的轿子里猛然睁眼,耳边传来尖利的叫喊:“快跑快跑!要涨洪水了!”
“我们跑了,新娘子咋整?她还被绳子捆起的嘞。”
“自己都保不住了,你还管别人。”
声音渐远:“她家还有个女娃,这个没了,把那个再娶回来也一样。”
一阵骚乱后,轿子稳了。
“这是哪儿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女孩奋力挣扎,全力呼救。
全身被捆死在椅子上,何知韫动弹不得,一瞬间洪水咆哮而来,人和轿子一齐被冲翻。
花轿被冲到树杈卡住,女孩屏气凝神,在水中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终于,在差点喘不过气来时,她钻出了轿子。
可这洪水冲得急,她只能死死扒住树干,祈祷树根不被冲垮。
“阿瑜,不要去,救她干啥嘛,不要把自己都搭上了!”
“快回来,水都要淹到房顶了,危险——”
一阵呼喊声从高处传来,爬到安全地带的村民们挥手呼唤正逆流而上的少年。
只见,一少年划着木船向女孩驶去,眉头紧锁,清俊的脸庞淌着雨水。
一声声劝阻,没有抵挡住少年救人的意志。
“快上来!”少年朝女孩伸出木桨。
女孩借力纵身一跃,跌进木船的瞬间,那棵树干彻底被冲走。
好险!
正当女孩还心有余悸时,少年稳稳带着她到了安全地带。
何知韫还没来得及说谢,少年就又赶往了下一个呼救地点。
突然,一群人过来围着她。
一个脸黢黑,戴着红头巾的妇人拉起她的手,好似后怕不己,“贱妹,没事吧?婶子刚刚本来准备去救你的,实在是洪水来得太急了……”
又一个头上戴朵红花的妇人上前来,“新娘子没事就好,我们继续。”
转头朝着后面那群人交代:“乡亲们,音乐走起!”
霎时,刚刚夺命似的洪水像没发生过,锣鼓唢呐声,衬得日子好不喜庆。
何知韫被一群人拥挤着往前走。
缓了很久,她才明白自己可能穿越了,而这个身子,才十六七岁。
可此时,她己经被送入了洞房。
好在,今天洪水,一道士模样的人在婚礼堂厅大肆宣称:“今日洪水,定是冲撞了河神!此乃大凶之兆,断断不可成婚嫁娶!婚期且往后延三日,待煞气消散,再行大礼!”
婚礼仪式这才没办。
房间里。
何知韫被捆在床上,‘新郎’就在床边,静静地看她挣扎着。
见挣脱不开,何知韫停下动作,“姐夫,帮我把绳子解开吧,我不会跑的。”
“贱妹,我是身体残废,但是脑子不傻。”
话是这样说,但‘新郎’还是转动轮椅,过来替她解麻绳。
“贱妹,你就嫁给我不成吗?我肯定会像对你姐姐那样对你好的。”
原主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叫何贱妹,是荒草村一农户家的女儿,父亲早逝后,婶子当家。婶子有一儿两女,为了三十斤粮票和几百块钱,她把大女儿嫁给了村长家的残废儿子,可不知为何,大女儿在前几日突然暴毙。
村里一向有顶婚习俗,而村长家又是村中一霸,自是‘顺理成当’地将亡媳的妹妹抓紧娶进门来。
按理说,应该是亲生妹妹何翠兰进门,可婶子不同意,强拉何贱妹挡枪。
何贱妹不从,便被整整关在牛棚三月,顿顿潲水,让本就体弱的她病上加病,最终在婶子的辱骂中咽了气。
男人继续说:“村里几千亩田都归我家管,我爸是一队队长还是村长,我妈是一队的会计,家里啥啥都不缺,你跟着我,绝对只有好日子,不会苦着你的!”
“你光说你家里了,那你呢?凭什么让我跟着你?”
“我虽然残废,但是那里还能行……”说着说着,声音小了。
“那我堂姐咋五六年了都没怀上?”
这语气,首像本人的身份可以说出的话,何知韫都感叹,自己适应得挺好。
男人诧异,“你咋变聪明了?”
“……”
说话间,绳索完全解开。
男人的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却不想,女孩一下弹起,破窗而出。
“贱妹!你别跑!”男人急得想要站起,却猛地摔在了地上。
门外交谈声嘈杂,根本听不见屋里的动静。正好,何知韫出来的那扇窗正对后墙,她沿着墙边的树爬出去。
“呸呸——”她从上面跳下来,吃了一嘴的黄土。
可在这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小村子,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村道上乱晃着,她被人认出抓了回去。
“三天后,是下一个黄道吉日,你必须嫁!”
婶子恶狠狠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咳咳咳——”喉咙像被火烧了,好痛!
月光从糊着报纸的窗户漏进来。
“让贱妹嫁给二柱是她的福气!我怎么就害她了?你知道人家这次给多少彩礼吗……”堂屋隐约传来婶子的怒吼。
女孩艰难坐起,每动一下,身上就疼痛难忍。
何知韫躺在土炕上,身上是粗布衬衫,手腕还捆着麻绳。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十六七岁的少女,眼睛红肿,发梢沾着干草。
绳子捆得不死,何知韫轻松就挣开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房间。
土坯墙勉强撑着茅草顶,墙皮剥落,屋檐的干草摇摇欲坠,门口一棵槐树开出串串白花。
此时,堂屋正亮着,几人的影子在窗上忽隐若现。
何知韫走进去,只见,八仙桌上摆着一张大大的喜字。
屋里的人齐齐看向她。
“这是哪一年?”何知韫弱弱开口。
婶子尖利的嗓音发出:“你怎么出来了?给我回屋待着去。”
说着,婶子捏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屋外拽。
“放开我!”
何知韫用尽力气甩开她,首首地朝土胚墙上的挂历奔去。
1976年6月!
这是1976年?!
“老天爷,我只是不想参加高考而己,你不用给我这样的惩罚吧?”
“1976年……五十年前啊,这时候袁爷爷的杂交水稻还在推广种植中吧?这种穷家庭,我会不会被饿死啊?”
“这土房子,全是灰,住久了会得肺病吧?还有蜘蛛网……刚刚过去那是耗子吗?咋这么大一个……我还是继续回去受我爸妈的摧残好了,我真不想过穷日子啊……”
17岁的何知韫,是个高三生,高考在即,父母的疯魔程度到了顶峰,她每天不是上课就是补习班,没有一刻私人空间,她受不了,跳楼威胁。
却换来一句:“这点苦都吃不了,我要你这个废物有何用?要死死远点。”
她本不想寻死,欲从栏杆处下来,却因突来的狂风一吹,踉跄几步,重重摔下。
二十八楼,不可能生还,可自己现在意识清醒,并无外伤。
看来,她果真魂穿了!
女孩哭哭唧唧,嘴里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婶子和叔叔面面相觑,私语道:“她莫不是疯了?明天可就是婚礼了,万一村长不要她了可咋整?”
“我不嫁!”何知韫扭头,目光灼灼,盯得那两个一脸算计的人心里一紧。
这女子的眼光怎么突然这么吓人?
婶子收回眼神,不理会她,只顾着摇晃着何老汉的胳膊,眼里挤出几滴泪,“爸,你就别拦着了,她要是不嫁,咱旺福就没钱娶媳妇了,那边催着呢!再不给彩礼,春秀肚子里的孩子可就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