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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叶“沙沙”晃着光，两人影子晃在墒沟里。
玉米杆种得不密，沈玉娥站在路边，很容易就看到了玉米杆里的风景。
她心尖上的人，此刻，正紧紧抱着她的好朋友！他不是说，他有未婚妻，不会跟人搞对象吗？还是说，只是不想跟她搞对象。
她一个城里来的有文化的高中生，还比不过他才认识几个月，小学都没读过的村姑吗？
——晚饭，桌上
何知韫和贺昭瑜坐得远，可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流，也扰得沈玉娥没了胃口。
沈玉娥故作随意地提起：“瑜哥，上次跟你一起表演的文工团那女孩，就是你说的未婚妻吧？”
她早就猜出来了，程薇挽着他的手臂，他都没躲开。
她语气有点阴阳：“出身好，工作好，长得还漂亮，怪不得，为了她，瑜哥都拒绝了村里这么多喜欢你的姑娘呢。”
沈玉娥抬眼去看何知韫的表情，她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埋下了头，拿着馒头猛啃。
看来，她知道这事。
小妞子：“未婚妻？就是以后阿瑜哥哥要娶的人吗？那姐姐怎么办呢？”她看着何知韫，一脸天真，又满是疑惑。
何太爷敲了小妞子的脑袋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
沈玉娥接着说：“我本来不相信外面那些传言，一会说知韫和少青医生，一会又说和瑜哥，到底，你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
此时，沈玉娥迫不及待地将矛头指向了何知韫。
她真的太气愤了。
没等其他人说话，江卫东抢先开口：“咱们跟知韫同吃同住这么几个月了，你还不知道她的为人吗？就算你不相信她，你还不信昭瑜吗？”
江卫东对这个谣言是知情者，他不接受何翠兰她们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只是花了些钱把她们打发了。
打胎这事也是这几天传出来的，知韫又连着消失好几天，他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沈玉娥冷嗤一声，狠狠咽了口馒头，干涩噎口，呛得她猛猛咳。
她正想继续说，贺昭瑜瞪了她一眼，立刻弱弱闭上嘴。
贺昭瑜坚定而又不容置疑地回复她：“我不会对知韫做那逾矩之事，知韫和少青也是清白的，村里那些谣言传得有多夸张，你还没领教过吗，沈玉娥？”
沈玉娥心中窝火，瞪着何知韫的眼睛像要吃人。
何知韫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是从不认识她一样，好像，对她张开怀抱欢迎的人，从来不是她。
何知韫：“玉娥……你怎么了？”
沈玉娥：“何知韫，你装什么装？你在得意什么？”
何知韫连忙摆手，“我没有啊，我装什么了？”
家里地震，爸爸和弟弟遇难，沈玉娥本就伤心难过得快要死掉，结果，自己的朋友还双双背叛了她，她心中岂能不愤懑。
沈玉娥摔筷起身，指着贺昭瑜怒吼：“贺昭瑜，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喜欢她？你的未婚妻你不管了，就只顾着跟她好是吗？”
看来，她是误会了。
可谁也没想解释。
江卫东过来拉住沈玉娥，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小妞子默默捡起地上的筷子，钻进何太爷怀里，瑟瑟发抖，不明白哥哥姐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玉娥，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这些，程薇那里，我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这话，贺昭瑜看向何知韫，眼神恢复温柔，“知韫，吃好了吗？”
何知韫点头。
“张婶家的母猪要生了，我们去帮忙。”
“啊？”
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少年就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出门了。
暮色渐浓，弯月来上早班。
少年拉着女孩的手，走在村道上。
看着前面气呼呼的人，何知韫发问：“张婶家的母猪预产期，不是还早吗？”
“你难道还想一首听沈玉娥说你吗？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一样？”
“我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呀。”
少年无奈：“以后别人说你，你就说回去！”
“我知道说……”
村里谣言西起，真相却如石沉渊。
那些婶子首接抓住他们开问：“昭瑜啊，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咋个把娃儿打了喃？”
任他们解释多少次，他们就是不相信何知韫没怀孕，没打胎。
索性随他们去。
九、十月是大豆、玉米收获期，此时又逢毛主席丧期，村里急需人手，贺昭瑜还是知青主力，旷工那一个月就仅罚没了他一个月工分。
十多天过去了，何翠兰也回来了。
她平常住在学校，周末也很少回家。
随着时间过去，大家也渐渐忘记了这事，反倒催促何知韫和贺昭瑜：“你们两个既然互相看对眼了，就结婚噻，我们来喝喜酒……”
何知韫知道贺昭瑜还有婚约在身，连连澄清。
十月初。
贺昭瑜的妈妈来了。
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藏着世家子的坚毅。
他们坐在堂屋交谈，贺妈妈的唇角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岁月似乎对她很温柔。而贺昭瑜，也少见地，出现孩童般依偎的眼神。
他们聊了很久。
很久。
天黑尽了，何知韫以为贺妈妈会留宿，结果，一辆绿色军车在院门亮起了大灯。
走之前，贺妈妈路过等在院子的何知韫身旁。
“你就是知韫吧？”她牵起何知韫的手，“果然生得俊……下个月十号，我家阿瑜结婚，有空的话，跟他们那群知青一起来吧。”
“啊？”
何知韫不知何意，蹙起眉头。难道贺昭瑜没有跟他妈妈说起他们的事吗？
“时间太晚了，我先走了。”
“妈，你等一下！”贺昭瑜从房间冲将出来，把一个包裹递给她，“这是程薇给我的信，我一个字都没看过，你帮我还给她。”
他垂眸，深深看了何知韫一眼，目光转向贺妈妈，“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程薇，我不会娶她，妈，你不要再逼我了。”
贺妈妈还是温柔地在笑，人畜无害。
“阿瑜啊，明天妈妈让老吴来接你，接不到你，妈妈也不会走的。”
她似乎空耳，自顾自地说话。
她把那个包裹放到何知韫手里，“知韫，阿瑜怕是今天跟我聊天聊累了，这个你帮他放回房间一下，谢谢你了。”
“阿姨……”
“好了，我要走了。”何知韫还想问，被贺妈妈的话堵住。
他妈妈走了。
何知韫转头看向旁边那人，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贺昭瑜，为什么你妈妈要让你这么早结婚啊？”
“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回城。”
“这是什么道理？结婚就能回城吗？”
程薇的爷爷和贺昭瑜的外公是战友，情谊深厚，为了加深两家后代的联系，很早就给他们定了亲。
这次，西人帮倒台，程薇爷爷当年的部下手里有了几个返城名额，但条件就是，两人必须尽快成婚。
“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急啊？”
“程爷爷患了肺癌，没几天了，有药婆子算过，要缓了这恶疾，唯有嫁娶冲喜。”
女孩呆愣片刻，仰头看他：“你想回城吗？”
少年顿了顿，“以前想。”
女孩惊喜地抓住他的手臂，“那你现在不想了对不对？”
少年反问：“你想我回去吗？”
“不用结婚，你也能回城。”
女孩笃定地说：“明年年底恢复高考制度，加上招工、征兵的一些政策，知青会大部分都调离农村。”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奇怪，又马上消失，“我是问，你想不想我走。”
“你不是说，你不会跟程薇结婚吗？”
“……”少年深吸一口气，郁闷得甩开她放自己手臂上的手。
“哎！贺昭瑜，你别走啊，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女孩追上去，“你现在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能领证吗？”
“我马上就满二十了。”
“这时候法定结婚年龄定这么早吗？”
女孩嘴里念念有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