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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督军走了，但没完全走。
他留下一队亲兵，足足五十号人，由他那个不成器的外甥钱豹带领，美其名曰“协防江城”，实则是在苏浅月这块崭新的地盘上，钉下了一颗又臭又硬的钉子，专门用来恶心人，试探她的底线。
钱豹今年二十出头，仗着舅舅是督军，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到了江城，没了赵督军在省城那边的拘束，更是如同脱缰的野狗，身后跟着一群兵痞，三天两头在街面上惹是生非。
这日，钱豹喝了点猫尿，带着人晃到了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他一眼就相中了街上门脸最大、装修最气派的“锦绣庄”绸缎铺。
“妈的，这地方不错，敞亮！”钱豹一脚踹开大门，醉醺醺地嚷道，“给老子腾出来，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兄弟的兵营了！”
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都吓坏了，锦绣庄的刘掌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见多识广，连忙上前赔着笑脸：“军爷，军爷说笑了。小店是做生意的，您这……”
“少他妈废话！”钱豹的一个手下首接将刘掌柜推了个趔趄，“钱爷说征用，就是征用！”
刘掌柜稳住身形，从柜台下颤颤巍巍地捧出一块鎏金的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几个大字——人民银行·重点保护商户。
“军爷，您看，我们是苏小姐罩着的……”
钱豹眯着眼看那牌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他要的，打的，就是苏浅月的脸！
“一个臭商人的牌子，能挡得住老子的枪？”
他猛地抬起军靴，狠狠一脚踹在木牌上。
“啪嚓！”
鎏金木牌应声碎裂，木屑西溅。
钱豹得意地狂笑，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天花板就放了一枪：“给老子砸！谁敢拦，就地正法！”
兵痞们如狼似虎，正要动手。
突然，整条街都安静了。
那是一种诡异的死寂，街头巷尾看热闹的百姓不知何时己退得干干净净，原本喧闹的街道，此刻落针可闻。
钱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街道的两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穿着统一蓝色工装的身影。他们无声无息，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李大胆走在最前面，他那铁塔般的身躯极具压迫感。他身后，是一百名人民工厂护卫队的队员，个个面无表情，手持上了雪亮刺刀的德制毛瑟步枪，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鼓点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咚”声。
那不是脚步声，那是敲在人心脏上的鼓声。
钱豹和他的五十个兵痞被这股气势骇住了，他们那点散漫的匪气，在这支纪律严明、杀气凛然的队伍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瞬间萎了。
“反了你们！”钱豹色厉内荏地举起枪，枪口却在微微发抖，“一群泥腿子也敢跟正规军动手？我舅舅是赵督军！”
他话音未落，两侧商铺的二楼屋顶上，突然“哗啦啦”探出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
两挺捷克式轻机枪被稳稳地架在屋檐上，冰冷的枪口正对着钱豹和他那群手下，就像两只择人而噬的钢铁怪兽。
立体打击。
钱豹的酒瞬间醒了，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他手里的枪，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再也举不起来。他和他的人，被从天到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锁定了。
李大胆一步步走到钱豹面前，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砰！”
李大胆一脚踹在钱豹的肚子上，将他踹得像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倒飞出去，狠狠撞在绸缎庄的门柱上。
“大小姐有令，”李大胆的声音冷得像冰，“在江城，犯法者，缴械！闹事者，驱逐！”
“上！”
一声令下，护卫队如猛虎下山，瞬间扑了上去。没有叫骂，没有混乱，只有精准高效的动作。擒拿、缴械、捆绑，一气呵成。钱豹那群乌合之众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抗，就被三下五除二全部制服，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所有被缴获的枪支弹药，被当众一支支清点，登记在册，然后整齐地码放到一辆卡车上，首接拉回了人民工厂的仓库。
随后，在全城百姓的围观下，钱豹和他那五十个手下，被扒掉了军装上衣，光着膀子，双手被反绑着，排成一队，被护卫队“请”出了江城城门。
狼狈不堪，颜面扫地。
消息传回省城，赵督军气得当场砸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套前朝官窑茶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中风过去。
“反了！反了！苏浅月这个黄毛丫头，她敢！”他咆哮着，就要下令集结部队，再去江城。
就在这时，一名副官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呈上一封来自江城的信。
赵督军一把撕开，以为是苏浅月的求和信。可展开一看，他差点气得吐血。
那不是信，是一张账单。
纸是上好的宣纸，字是娟秀的簪花小楷，内容却霸道无比。
“江城人民银行代收费用清单：”
“一、代为管教流氓兵痞五十一名，教育费，黄金十根。”
“二、清理市容，修缮锦绣庄门面及街道，误工费，黄金五根。”
“三、安抚受惊商户及市民，精神损失费，黄金五根。”
“共计：黄金二十根。请赵督军于三日内支付，逾期将按日加收滞纳金。祝督军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落款：苏浅月。
赵督军拿着那张轻飘飘的账单，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想发作，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桌上另一份情报——那份关于死对头陈军长即将偷袭他老巢的“绝密情报”。
他最终只能把打碎的牙，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咽。他知道，他被那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督军……”一旁的师爷凑了上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您看这账单的纸……还有这墨……”
赵督军闻言，猛地低头，将账单和那份“陈军长密信”并排放在一起。
一模一样。
无论是纸张的质地、颜色，还是墨迹的浓淡、气味，都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