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司。”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之上,像幽灵的叹息,却带着审判官的威严。
蜷缩在地的男人身体一震,缓缓抬起那张沾满血泪和尘土的脸。
他的眼中,癫狂的恨意己经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
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用嘶哑到几乎不成声的嗓音,卑微地乞求。
“……爱我。”
“枝枝,求你,爱我……”
宋南枝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庇护所的能量正在飞速消耗,她没有太多时间陪他玩这种无聊的追逐游戏。
是时候,拿走最后的报酬了。
“爱?”
她轻笑一声,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相隔不过三步之遥。
“你的爱,是什么?”
顾裴司的瞳孔骤然亮起一丝希冀的光。
她愿意谈了!
她愿意和他谈了!
“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他像是献祭般,疯了一样地剖白自己。
“我的财宝!我的丧尸军团!只要你点头,它们就都是你的!”
宋南枝不为所动,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嘲弄。
“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那……”顾裴司的呼吸一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的潮红。
“我的命!我的力量!我的全部!”
他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坚硬如铁的胸膛。
那里,皮肉之下,隐隐有一团金色的光芒,如同心脏般在搏动。
那是丧尸王的力量之源,是所有变异生物最宝贵的结晶——晶核!
“你看见了吗?南枝!”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笑得癫狂而凄厉。
“这是我的晶核!只要你爱我,我就把它给你!”
“没有了它,我连最低级的丧尸都不如,我会死!会彻底变成一滩烂肉!”
“我把命都给你,这样……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他张开双臂,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自己最脆弱的要害,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来,南枝。”
“亲手来拿。”
“只要你拿走它,我就相信,你爱我。”
这是一种何等扭曲的逻辑。
用自毁,来换取一份虚无缥缈的爱。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宋南枝垂眸,看着他胸口那团的金色光芒。
庇护所的能量,只剩下不到30分钟。
而一颗丧尸王的晶核……足以让它支撑数年,甚至开启更多未知的强大功能。
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然后,她抬起眼,对上了顾裴司那双充满希冀与疯狂的血色瞳孔。
“好啊。”
她轻声说。
顾裴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听到了什么?
她……她答应了?
宋南枝一步步向他走来,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咯”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她在他面前站定,弯下腰。
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在他滚烫的胸膛上,晶核搏动的位置。
那一瞬间的触碰,让顾裴司浑身战栗。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狂喜!
她碰他了!
她愿意亲手拿走他的生命!
在他那扭曲的世界里,这便是爱意的最高证明!
“南枝……”
他痴迷地望着她,眼中甚至流下了幸福的血泪。
宋南枝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爱,没有恨,甚至没有怜悯。
只有一片极致的冷漠,仿佛一个正在执行指令的精密机器。
她的右手五指,缓缓并拢。
指尖上,凝结出五道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冰刃。
“噗嗤——!”
利刃,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刺入顾裴司的胸膛!
撕裂皮肉,斩断筋骨!
温热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
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呃……”
顾裴司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但他没有反抗。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南枝的脸,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即将消亡的灵魂里。
宋南枝的手,精准地探入他的胸腔,握住了那颗仍在搏动的、滚烫的晶核。
然后,狠狠一拽!
“啊——!!!”
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一颗拳头大小、璀璨如太阳的黄金晶核,被她硬生生地从顾裴司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金光爆射,将她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神祇。
而顾裴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破败玩偶,轰然倒地。
他体内的黑气疯狂逸散,强悍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
他倒在自己汇聚成的血泊之中,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宋南枝站在他面前,低头打量着手中这颗完美的战利品。
黄金晶核在她掌心剧烈搏动,磅礴的能量让她体内的异能核心发出了兴奋的嗡鸣。
她很满意。
顾裴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
他看见她拿到了他的晶核,他看见她如愿以偿。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
他想问她,现在,你爱我了吗?
可他己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看见,宋南枝将那颗晶核贴近唇边,像对待情人一般,落下了一个冰冷的吻。
然后,她抬眸,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丝毫温度。
“多谢你的礼物。”
她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顾裴司的瞳孔,猛然缩紧。
礼物?
不是爱的证明……只是……礼物?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走向废墟的边缘,头也不回。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月光下,彻底消失不见。
那一刻,无尽的悔恨与冰冷的现实,终于将他彻底吞噬。
她不爱他。
从始至终,她都不爱他。
他用生命献祭的,不过是她眼中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血泊之中,曾经叱咤风云的丧尸王,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
月光,是废墟唯一的吊唁者。
宋南枝消失的尽头,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残骸。
风声呜咽,是在为一位王者的陨落奏响哀乐。
突然,一道阴影,从另一片断壁的背后无声地蠕动、拉长。
那不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那阴影仿佛有了生命,缓缓从地面“站”了起来,凝聚成一个清晰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