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碎的旧巢
暴雨砸在雕花铁门上时,林知意的白球鞋被浸成灰紫色,她攥着牛皮纸袋的手在簌簌发抖,指节因用力太狠而泛出了青白色,牛皮袋里装着母亲的死亡证明和泛黄的亲子鉴定书,这是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物件,也是她以后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的凭证,她必须抓牢了。
"一个私生女也配姓林。"异母兄长林砚之倚靠着门框,指尖夹着的雪茄,在明灭间照亮了他眼底掩饰不住的嫌恶,在他身后,继母苏婉正用帕子掩着鼻子,仿佛有蟑螂爬进了门槛一般。
"是父亲……让我回来的。"她的声音被雨水撕的粉碎,怯懦的样子让人不由心生疼爱。
三天前,她接到了这通电话,那个18年都未曾谋面的父亲,只说了句"回家",便挂断了电话,首到此刻,也不肯出来露个面。
"还不是为了争家产吗?"同父异母的妹妹林梦璃,手里晃着GUCCI包走下楼来,她的耳钉在走廊的灯光下折射出冷光,"听说你那个妈在乡下开了个杂货店,生病了却连个化疗费都拿不出来,这会儿是上竿子来攀高枝了吗?"
林知意面对着三个从未打过交道,且张口就霸道无理的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捏着牛皮袋,首到里边的纸张被攥出褶皱来。
她低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拼花大理石,看着自己倒映出来的狼狈影子,洗的褪色的牛仔裙,廉价的白衬衫,还有锁骨下方那道,因为常年帮母亲搬货而留下的淡疤。
"先让她住到储物间去,"苏婉轻轻扬起下巴,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声音,"别脏了家里的客房。"
从佣人手里接过简易被褥的林知意,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对苏婉弯腰说了声"谢谢",不等她再说话苏婉便转过身子离开了,"你快滚吧。"林梦璃冲她没好气的吼道。
深夜的储物间泛着霉味,林知意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折叠床上,她从枕头下摸出钢笔和信纸,信纸是母亲生前攒下的稿纸,边角处还带着糊火柴盒的胶水痕迹。
上官先生:
今日读《霍乱时期的爱情》,忽然想起你说过,等待是对时间的凌迟,不知你在苏黎世的雪地里是否也会像弗洛伦蒂诺一样,把思念折成纸船寄给远洋。
写到这里,林知意停下了书写,她又想起了三个月前,在旧书摊边偶然捡到的书信往来,让她鬼使神差的续了。那个总在信里谈雪莱和玫瑰的男人成了她阴沟里的唯一月光。
想到这里,林知意的心头涌上了一丝温暖,正如她此刻混沌的心跳,有一些莫名其妙。首到发现笔尖停顿处洇出了黑点,这才猛地收回了心神。
她看了看这个潮湿的储物间,只有一个狭窄的窗户,此时玻璃处映入了一丝微光,那是2楼楼梯间的灯亮起了,她听见林梦璃踩着皮鞋在上面走动的声音。
床底下自己那双白球鞋己经有些脏了,明天该怎么张口向继母要钱买鞋呢?她摸了摸裤子口袋,那里只装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钞票,还是她昨天前省下来的饭钱。
她很想告诉上官先生,自己当下的窘态,可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带着深深的忧虑,林之意竟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