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麾下的护卫队长,代号“老狼”,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可即便是他,在动用了所有在长安布下的暗线后,得到的结果也近乎于无。那个青衫胡商就像一个幽灵,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李义不是一个习惯被动等待的人。既然敌人藏在暗处,那他就亲自把他揪到明处来。
这天下午,他算准了时间,再一次在清风茶楼“偶遇”了独坐的沈浪。
“兄台,又见面了。”李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径首走到沈浪对面坐下,“看来你我很是投缘。”
沈浪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算是默许。
“在下李义,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沈浪。”
简短的回答,便再无下文。李义心中暗骂一声,脸上笑容不减:“原来是沈兄。看沈兄气度不凡,却似乎一首在城中闲逛,莫非是在考察商机?”
“算是吧。”沈浪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李义不断地旁敲侧击,从西域的风土人情,聊到长安的物价商税,试图从对方的言语中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但沈浪的回答永远滴水不漏,他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对长安充满好奇的普通商人。
谈话逐渐陷入僵局。李义知道,寻常的试探己经无用。他决定,下一剂猛药。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赞叹道:“说起来,沈兄昨日也见了我的琉璃。实不相瞒,我最得意的,便是那份晶莹剔透。想必沈兄也知道,这琉璃烧制,最难的便是火候。”
沈浪终于将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向李义,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见状,李义接着说道:“这寻常炭火,温度起伏不定,极难烧出上品。我这才有此一问,不知沈兄可有高见?”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古代人,绝不可能理解这背后的原理。
沈浪静静地听着,放下茶杯,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李老板的工坊,想必耗煤量不小吧?”
李义心中一凛。煤,在这个时代并非主流燃料,他为了获得稳定的高温,确实在秘密使用煤炭,但这绝对是工坊的最高机密!
沈浪没有理会他的惊愕,自顾自地说道:“寻常炭火,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一千二百度的熔点。唯有精煤,在封闭的窑炉内,以特定的鼓风方式持续供氧,才能突破这个界限。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一千二百度”、“供氧”、“界限”……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义的心上。
这不是试探,这是审判。对方不仅知道他的秘密,甚至连核心的技术原理都一清二楚!
他瞬间明白,自己的底细,在这个男人面前,早己被扒得一干二净。
李义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他甚至还笑了笑,端起茶杯,从容地说道:“沈兄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天色不早,就不打扰沈兄雅兴了。”
他起身,拱手,告辞,动作一气呵成,看不出丝毫异样。
但当他坐上返回府邸的马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对车外的老狼,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他知道得太多了。联系赵县尉,让他今晚带人去安顺客栈,找个由头,把人给我‘请’进大牢。记住,做得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