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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统领上前一步，鎏金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威严的光芒：“御前侍卫在此，休得无礼！”
沈虔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他机械地转头看向那对华服夫妇，当看清男子腰间那枚龙纹玉佩时，双膝一软就要跪倒。
“陛...陛下...”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是草民不识龙颜，冲撞了陛下——”
夏麟抬手制止：“无碍，朕知道你这是爱女心切。”
“今夜只论家常，不必多礼。”
夏麟这边简单叙述了一下他们追过来的原因，虽然这多少有些迷信，但他也希望沈虔他们能理解一下他们的心情。
…
赵殇儿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若晚的发梢，苦笑着问："好孩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今年几岁了？"
若晚眨了眨眼睛，目光在赵殇儿华贵的衣饰上停留片刻。寻常孩子见到这般阵仗早该吓哭了，可她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亲近。
“我叫沈若晚。”她声音清亮，小手比出七根手指，“前几日刚过完七岁生辰。”
赵殇儿控制不住地落下几颗豆大的泪珠，她轻抚沈若晚的眉眼，微笑着说：“若晚…沈若晚…真是个好名字啊…”
“那你叫什么呀？”
“我吗…？你想知道？”
沈若晚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露着牙齿嘻笑。
“嗯，想知道。”
赵殇儿轻轻执起若晚的小手，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
月光为她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仿佛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开来。
“你姓赵吗？”她问。
“对呀，我叫赵殇儿。”
“我听过你的名字——！”
沈若晚记起了这个曾经在梦中听到过的名字，惊喜道。
“是吗？在哪里听过呀？”
赵殇儿的目光如水般温柔地笼罩着若晚，她忽然发觉，这些年来始终翻腾不息的心绪，竟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女孩面前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自从昌容走后，她的心就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日日夜夜都浸在血水里。
她忽然明白，原来八年前那个雪夜，当她把冰冷的昌容搂在怀中时，自己的心就己经跟着孩子一起走了。
而此刻，她破碎的灵魂终于在这个与女儿神似的孩子身上，寻到了一丝慰藉。
沈若晚的目光清澈见底，却带着孩童特有的敏锐。她歪着头，细细打量着赵殇儿的面容，忽然问道：“那你是宫里的娘娘吗？”
“嗯？”赵殇儿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
她有些恍惚，只当这孩子是从市井流言中听说过自己的名号。
“你衣裳上的凤凰真好看。”沈若晚伸出小手，在她的衣料上摸了摸，“我娘说，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穿这样的花纹。”
…
夏麟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示意侍卫们随他一同退开。
玄色锦靴踏过青石板，在巷尾处停下，恰好给赵殇儿留出十步之遥的距离。夜风拂动他绣着暗龙纹的衣袂，却拂不散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柔色。
“沈卿。”他开口时己敛去帝王威仪，声音轻得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君，“事情原委，想必你也看明白了。”月光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令爱与朕的昌容...实在是像极了。”
沈虔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听见皇上用指节轻叩腰间玉佩的声响——那是先帝赐下的龙纹佩，此刻正随着主人起伏的心绪微微晃动。
“就连花灯相撞...”夏麟忽然轻笑一声，抬眸望向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二人，“这样千万分之一的机缘，倒让朕不得不信，这是上苍的意思了。”
“是…是…”
夏麟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赵殇儿身上，看着她与若晚说话时眉目舒展的模样，不禁微微出神。多少年了，他再没见过她这般放松的神情。
“陛下...”沈虔斟酌着开口，声音发紧，“小女年幼无知，若有冒犯之处...”
夏麟抬手止住他的话，笑道：“沈卿多虑了。”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着玉佩，“朕只是...许久未见贵妃这般开怀了。”
巷子那头，若晚正拉着赵殇儿的手比划着什么，月光为二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夏麟望着这一幕，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
夜风送来阵阵茶香，他忽然开口：“沈卿祖籍何处？如今在京中做何营生？”
沈虔连忙躬身：“回陛下，小民祖籍夙州梅坞，如今在城南经营一间小茶楼，名唤'梅坞春早'。”
“梅坞...”夏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里的云雾茶最是难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虔粗粝的指节，“梅坞春早...这个名字起的不错。朕似乎听贵妃提起过，说那里的茶点别具风味。”
“不敢，我们家做的都是些寻常点心…”
夏麟不以为意，他注意着另一边的动静，见赵殇儿忽然起身，他也忙着结束了话题：“改日...朕或许该去尝尝你家的茶。”
沈虔微微恭身，奉承道：“寒舍简陋，若蒙陛下不弃，定当竭尽所能...”话音未落，却见夏麟己大步朝赵殇儿走去，玄色衣袂在夜风中翻飞，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巷口处，赵殇儿正俯身为沈若晚整理衣襟，可能是她们聊了太久，沈若晚己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了？”夏麟走至她们身边，无奈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若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发间的绒花都歪到了一边。
她下意识往赵殇儿身边靠了靠，小手无意识地攥住了她的衣袖。
夏麟半蹲下身子，像平时抱夏归桑一样将沈若晚托进怀里。令人意外的是，她明明还长那小子一岁，可重量却是轻的吓人。孩子单薄的身子在他臂弯里显得格外瘦小，仿佛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
“怎么这般轻...”夏麟眉头微蹙，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他低头看去，沈若晚己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小脸被月光映着，就连细细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夏麟凝视着孩子恬静的睡颜，那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却在听到林雪儿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时回过神来。
“陛下...”林雪儿恭敬地伸出双手，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孩子。
夏麟顿了顿，终是将若晚轻轻送入她怀中。交接的瞬间，他感受到孩子轻如柳絮的重量，心头没来由地一紧。
赵殇儿站在一旁，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目光始终黏在孩子身上。
“我们改日再来看她。”夏麟最终只说出这一句，声音低沉得几乎融进夜色里。
“照顾好这孩子。”
林雪儿连忙应下，抱着沈若晚退到沈虔身边。夜风拂过，吹动满巷花灯摇曳，不知不觉间，在两家之间划下一道流动的光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