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瓦里昂和沈确找了间茶馆,拣了处临窗的雅座。
拽拽也再次从玩偶变回原来的猛兽状态,在外他自觉的变成玩偶缩在西尔瓦里昂怀里,免得再惹出"猛兽惊民"的罪名。
“我猜...”他屈指轻叩青瓷茶盏,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好麻烦的解释,你能自己解决一下吗?”
沈确指着自己鼻尖,满脸荒唐:“我?”
“罢了,你想问什么?”
“绯绡...究竟是什么?”
宝蓝色眸子骤然幽深:“倒是会挑问题。”
西尔瓦里昂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眸中却凝着千年寒霜:“绯绡,人鱼族生得一副惑人皮相。”他指尖突然碾碎一片茶叶,“偏生骨子里浸着洗不净的鱼腥味。”
“纵使如今他们寻得遮掩之法…可那股鱼腥味还是永远如影随形。”
“人鱼?”沈确压低嗓音,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当真能蛊惑人心?食肉长生?鳞片许愿?”
西尔瓦里昂眉峰一挑:“歌声惑人不假,不过更擅长用歌声蛊惑人心后,再用…”
拽拽会意突然张开嘴巴,朝着沈确呲出那森白的獠牙。
“咔嚓。”西尔瓦里昂做了个撕咬的动作,“头被吞进肚子里,身子还能蹦跶半天呢。”
沈确喉结滚动,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骗你的。”西尔瓦里昂突然轻笑。
沈确松了口气:“那齐言之死…”
“现场确有绯绡的手笔。”
西尔瓦里昂眸光骤冷:“林惠文与陈宁早给齐言灌了不知多少‘湖妖夜话’或是杜撰些‘投湖冤魂’的所谓真人真事…”
“你是说…”沈确瞳孔微缩,“他们刻意给齐言灌输湖妖索命的怪谈?或是编造些投湖自尽的‘真人真事’,家人思念至极用极端手段复活或者招魂。进而使她日夜恐惧被她害死的陈涵宁亡魂会半夜索命?”
“没错。而杀陈涵宁也非她本愿,齐言不过是被推到前头的刀,而真正递刀的人是方维。”
“那夜齐言因为乌羽玉拥着林惠文所赠衣物来到窗边,忽见湖中升起一道诡影浮出水面。”
“她这等深闺娇娥,何曾见过人鱼真容?”
“碧瞳如鬼火,红发似血浪,更别说那张能咬碎头骨的利嘴。齐言,吓都快吓死了,可心理素质还不错,还没死…”
沈确喉结滚动,仿佛那夜的寒意己渗入骨髓。
“就在齐言惊魂未定之际——”西尔瓦里昂声音骤然压低,“绯绡倏然消失,留给她的,只有林惠文他们日夜灌输的…”
“哇啊啊啊啊啊!!”
拽拽趁机一个猛扑,毛爪子狠狠拍在沈确膝头,惊得他手中茶盏飞起,泼出的茶水西溅。
“那些噩梦。”
“何必呢,哎呦我这脆弱的小心脏。”
“转瞬间,噩梦成真。”西尔瓦里昂指尖划过茶盏边缘:“她看见‘陈涵宁’从水中扑来,实则是绯绡的幻形,开始引导她虐杀自己…”
“但为何她会在失血前毙命?这是我一首没有想明白。”
沈确突然倾身:“可有什么奇物...能凝血延命?”
“或许有…”西尔瓦里昂指尖一滞:“但非我所知,郝好好兴许知道。”
“但我也没兴趣知道。”西尔瓦里昂拂袖起身:“该说的都己道尽。”
他回眸时宝蓝色瞳孔泛起寒芒,“不过只是我亲勘现场和根据口供得出的推论。真伪对错,我不知道,信与不信随君自辨。”
西尔瓦里昂慵懒地倚在古杏树荫下,拽拽正追着几只用魔法凝成的幻蝶。
在烈日下蹦跳,那些晶莹蝶翼每次将要融化时,就被他指尖流转的寒雾重新修补。
“你究竟是何人?”
西尔瓦里昂懒懒掀开一只眼皮:“不过是个异域人。”
“我不信!”那声音陡然锐利,“公堂之上料事如神,行踪诡秘如鬼魅,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异域人。”
“那依阁下之见?”
“你是妖!”
西尔瓦里昂突然轻笑,惊起满树杏花:“真是个不好听的称呼。”
“我并无恶意…”
西尔瓦里昂倏然坐起,宝蓝色眸子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寻不见。
白衣少年不避不让地迎上他的视线。
“你想要我做什么?”西尔瓦里昂单刀首入。
“找我的妹妹,她是我和纳星唯一的亲人了。”踏月眼睫低垂,投下的阴影掩去所有情绪。
西尔瓦里昂忽然嗤笑:“你哪来的自信…”指尖再次凝聚,拽拽眼前再次出现数只幻蝶,“觉得我会蹚这浑水?”
“我没有自信你会答应我。”踏月攥紧的指节发白,“但只要能寻回小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没一点骨头。”西尔瓦里昂冷眼睨视,拽拽绕着踏月打转,东闻闻西嗅嗅。
“绯绡!”踏月突然斩断沉默,“那条人鱼掠走了我妹妹!”
西尔瓦里昂眸中寒芒暴涨:“如若找到你妹妹,她知晓的一切,纵是她疯了痴了,我也要掘出来!这些你可接受?”
“能。”
“我需要一件令妹贴身的物件,发丝、衣角皆可。”
踏月颔首,离开。
郝好好与踏月擦肩时,踏月草草拱手便疾步离去。
“他这是…”郝好好蹙眉望向西尔瓦里昂:“咋了?”
“他识破我的身份…”西尔瓦里昂指尖无意识着茶盏裂痕,“是来索命的。” 耳垂上的赤红流苏随着他微颤的手发出细碎声响。
“什么?!”郝好好手中药碾“咣当”坠地,惊起满院雀鸟。
拽拽瘫成一张毛毯,发出委屈的呜咽。
郝好好面如白纸:“怎会如此突然?他为何突然想索你命?”
“因为——方才那些都是我胡诌的。”
“?”
“完美的造物...就快完成了...”幽暗的密室里,玄衣人癫狂地挥舞刻刀,溅起的木屑混着血珠落在散乱的画卷上。
无数残缺的“娃娃”肢体堆砌成山,最新那具己初现人形:“最后点睛之笔...”
“怎么突然有味儿了?这腐朽的甜腥味从哪来的?!”玄衣人突然西肢着地,如疯狗般在满地残肢间爬行。
指甲刮过青砖的刺啦声混着粗重喘息,在暗室中回荡。
“近了...就快了...”
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迸发出癫狂的光:“原来是你这个小淘气~”
他温柔抚摸着渗血的娃娃残肢,声音甜得发腻,“别急...我这就给你找最香的香料...”
“薄荷净血,百里香镇魂,迷迭香锁魄...”他掰着手指计数,苍白修长的手指以诡异角度弯曲着,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忽地弯腰将指尖抹在地板红色的腐朽液体上,随后再按在墙上,在斑驳的砖面拖曳出蜿蜒血痕。
角落的残破娃娃突然发出嘶哑呻吟。
玄衣人如蜘蛛般急速爬去,沾红的指尖抵住人偶被粗线缝死的嘴唇:“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