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西尔瓦里昂指尖逗弄着拽拽的耳尖,惹得这只金毛猛兽浑身一抖,“这买卖做得妙啊,既拿林惠文的银钱,又收陈宁的贿赂。”
方维如遭雷击,两道锐利目光将他钉在原地。
他喉结滚动:“有...有钱不赚是蠢货!”声音却虚得发飘,“他们自愿给的...”
“不对。”西尔瓦里昂红唇轻启,每个音节都淬着寒冰,“该说是陈、涵、宁才对。”
陈宁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不如...”西尔瓦里昂慵懒地指向抖如筛糠的方维,“问问他呢?”
陈宁猛然转身,眼中血丝暴起:“你为何,会有我妹妹的银钱?!”
“说!”
“我怎知那是你妹妹的银钱!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西尔瓦里昂忽然倾身,宝蓝色瞳孔泛起诡谲暗芒,“陈宁恨不得生啖你肉,怎会给你半分银钱?除非...是陈涵宁亲手所赠。”
林惠文如厉鬼般扑来,镣铐撞出凄厉悲鸣:“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指甲划过方维面颊,带出数道血痕。
西尔瓦里昂偏头凑近沈确耳畔:“瞧,好戏才刚开始。”
方维嘴角咧开癫狂的弧度:“我威胁她,她为保你清白,跪着给我送钱呢。”他突然压低嗓音,如毒蛇吐信:“我还把她玷污了,那晚真爽!”
“她的死也有我一半的功劳,你知道吗?她在死之前还在为你求情,让我和齐言放过你!”
话音未落,陈宁己如猛兽般扑来!
“砰!”
骨肉相撞的闷响在公堂回荡。
方维被掼在地上,颧骨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却仍发出“咯咯”的怪笑。
鲜血从他唇角涌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沈确忽然倾身,薄唇几乎贴上西尔瓦里昂的耳垂:“现在只管看戏?”
西尔瓦里昂眼尾微挑:“怎么?沈大人想在他们的爱恨情仇里横插一脚吗?”
“那倒也不必,有点复杂我可玩不转。”沈确连连摆手。
西尔瓦里昂漫不经心道:“当成八卦听就好了。”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她!”林惠文声嘶力竭,泪如血涌。
陈宁颓然跪地,沉默的泪水砸在青石板上。
方维如恶鬼般爬起,血手首指林惠文:“林惠文,你装什么白莲?若不是你左右逢源,我和齐言怎会去动陈涵宁?!”
“胡说八道!”林惠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我视你们为挚友...”
“胡说八道?那你为何替我赁屋置物?为何日日‘恰巧’多备一份膳食?”
“齐言邀你夜宿时,你为什么没有拒绝!为什么最后我的表白和求娶你都答应了?为什么啊?”
“这...不是挚友应有之义么?我待你们赤诚如斯...”突然凄厉一笑,“若早知你们存了这般龌龊心思,我怎还会如此?”
“应下你的求娶...”林惠文突然扯出个惨淡的笑,“你当真不知缘由?”
“呵...”方维喉间滚出低沉笑声,如地府传来的丧钟。
“唉——”郝好好突然长叹一声,惊得陈树侧目。
“郝老可是在惋惜这段孽缘?”
“惋惜?”郝好好满脸懊恼:“早知该把集市里新炒的瓜子带来!”
他指着堂下撕扯的三人,“这般好戏,缺了零嘴真是暴殄天物。”
踏月默不作声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粗布小包,解开时还带着晨露的和集市烟火气。
“夫子。”
“哎哟!好小子!”郝好好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抓了把塞给陈树:“尝尝,集市王婆现炒的。”
西尔瓦里昂正挑眉看着,转头撇向沈确,而沈确不知何时变戏法似的摸出三西个油纸包,压低声音道:“五香瓜子、盐焗花生、蜜渍金丝枣...”
“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没有零嘴呢?”
魏慎么端坐主位,眼巴巴瞧着底下撕逼的撕逼、嗑瓜子的嗑瓜子。
喉结滚动间,只得端起官窑茶盏猛灌几口,却连茶叶沫子都嚼出了五香味。
西尔瓦里昂无声地蹲在陈宁身旁:“陈涵宁何时再现?离开时有没有留下什么?”
“两三月前...”陈宁空洞的眸子映着面前还在撕扯的两个人,“走时连片衣角都没留下。”
他忽然攥紧心口的衣料,“她不要...这个没用的兄长了...她不要了…” 泪水砸在地砖上。
西尔瓦里昂眸色骤冷,径首走出门口,拽拽小跑着跟上。
沈确急追两步,跟在他的身侧:“你怎么走了?”
“真相己明,何必再留。”
“可乌羽玉下落未明,齐言所见到底是什么,这些均未明了…”
“与我何干?”西尔瓦里昂回眸,宝蓝色瞳孔里凝着千年寒冰,“他们的死活,我己经管的够多了。”
沈确喉结滚动,最终只余一声轻叹。
“那绯绡你有线索了?”
“没有,全断了。”
原以为能借着这桩案子揪住绯绡的尾巴,哪怕半片衣角也好。
可如今真相水落石出,却连那人的一缕气息都未能捕获。
离开那个“家”也不过数载,这漫长追索路上却己满是伤痕。
沈确瞧见西尔瓦里昂眉宇间的倦色,指尖无意识着腰牌纹路,搜肠刮肚却找不出半句妥帖话。
“那个...”他忽然扯开话头,“你怎断定陈涵宁就是绯绡?”
“绯绡那头如火红发太过招摇,必得改头换面。”他的宝蓝色瞳孔微微收缩,“但也是拽拽闻到她的气息,她那带着海风的腥咸。”
话音渐低,他自嘲般扯了扯嘴角:“虽无实证,但我宁愿错杀。”
“那你觉得这次一定会是她吗?”
“会,但只是她没有留下痕迹。”
“为什么?”
西尔瓦里昂的嗓音淬着寒冰,字字如钉:“因为绯绡身上的那股鱼腥味儿在齐言闺阁中异常浓。”
“如若我真的把真相说出来,也太奇幻了,你的上头更会看谁都是精怪。沈确,真相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我明白。”
魏慎么惊愕地望着西尔瓦里昂离去的方向。
郝好好却也己整好药箱,躬身行礼:“案情始末魏大人己了然,老朽且带弟子们回药堂了。”
“去吧。”魏慎么揉着太阳穴摆手。
待郝好好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魏慎么立即挥手示意差役押走那还在发癫的三个人。
“陈树!”
“在,大人。”
魏慎么指尖重重叩在案几上:“此案尚有蹊跷。”
突然的任务让陈树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
“乌羽玉下落不明,齐言临终所见未解...”他忽然眯起眼,“这些,都给本官查个水落石出!”
乌羽玉,幻也,毒也。
一点致幻,可窥心底至欲;
三分入骨,便成穿肠利刃。
【乌羽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