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旧货市场飘着炸油条的香气。云璃难得清闲,正拿着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教妞妞认数。
“这是十块…这是二十…这张红的,是一百…” 妞妞大眼睛瞪得溜圆,小手指着钞票上的图案,学得认真。
“让开!都让开!别碰坏了我的‘聚宝盆’!”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炫耀的吆喝传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孙桂香),推着一辆嘎吱作响的破旧三轮车,雄赳赳气昂昂地驶过云璃的摊位。三轮车上,用麻绳五花大绑固定着一个硕大的、包装极其浮夸的箱子——金灿灿的底色,印着巨大的“量子能量”、“纳米磁疗”、“包治百病”等字样,最显眼的是中间一个仙风道骨、白胡子飘飘的“老神仙”头像。
“奶奶!奶奶您等等我!”一个穿着校服、满脸焦急的小姑娘(小雅)追在后面,带着哭腔喊:“那是骗人的!您快退了吧!三万八啊!您攒了多久的退休金啊!”
孙奶奶猛地刹住三轮车,脖子一梗,回头瞪了孙女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可是‘玄机子’大师亲自开过光、发过功的‘乾坤聚能养生垫’!躺上去,什么高血压、老寒腿、失眠多梦,统统给你‘磁’走!” 她得意地用力拍了拍那浮夸的包装箱,发出砰砰的空响,“大师说了,心诚则灵!越贵效果越好!三万八?值!”
小雅急得首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奶!您看看这包装!像正经东西吗?那大师就是个骗子!专门骗你们老人钱的!”
“胡说!”孙奶奶像被踩了尾巴,“我亲眼所见!大师手一挥,这垫子就‘嗡嗡’发光!那是磁场!高科技!你不懂!” 她说着,还特意瞟了一眼旁边摊位裹着头巾,戴着面具的云璃,仿佛在寻找认同,“这位…大师?您给评评理!这高科技,是不是灵得很?”
云璃放下教妞妞认的钞票,破碎的金眸淡淡扫过那“金光闪闪”的“聚能垫”。望气术下,那玩意儿别说灵光了,连一丝正经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反而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劣质塑料混合着胶水的刺鼻气味,以及…一股极其微弱却熟悉的欺诈“伪”气。
“高科技?”云璃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凉飕飕的意味,“阿姨,您这‘聚宝盆’…出厂成本九毛八。南郊旧货批发市场后面那条巷子,论斤称的塑料泡沫和破布头,裹上点亮片和废铁片子,就敢叫‘量子’了?”
“!!!” 孙奶奶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璃,又看看自己车上金光闪闪的宝贝,声音都尖了:“不可能!你…你瞎说!我亲眼看见它发光的!玄机子大师…”
“玄机子大师?”云璃口罩下似乎发出一声嗤笑,指尖随意地朝着那“聚能垫”的方向轻轻一弹,一缕微不可察的金芒没入包装箱,“他发功的时候,是不是关着灯?垫子底下是不是偷偷藏了个装了电池、会闪彩灯的小玩意儿?”
孙奶奶张着嘴,回忆了一下当时昏暗的会场和垫子边缘一闪一闪的“七彩祥光”,脸色开始发白。
“还不信?”云璃像是没了耐心,对着空气懒洋洋道:“当康,去,尝尝这‘高科技磁疗垫’啥滋味。”
“哼唧!”
一声欢快的猪叫!圆滚滚、嫩的当康投影凭空出现,小眼睛放光,后腿一蹬,炮弹似的就蹦上了三轮车,精准地落在那个巨大的包装箱上!
在孙奶奶和小雅震惊的目光中,小当康张开嘴,吭哧一口就咬在了那印着“白胡子老神仙”的华丽包装上!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短路声伴随着火花猛地爆开!劣质的包装纸和里面填充的塑料泡沫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撕裂!更惊悚的是,随着当康小脑袋一甩,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它从破口里扯了出来,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五颜六色、缠绕得乱七八糟的劣质电线!
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劣等回收棉!
还有几片薄薄的、锈迹斑斑的铁片,上面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超强磁片”!
“呸呸呸!” 小当康把嘴里的破布条和铁锈渣吐了出来,嫌弃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的“高科技磁片”,小眼神充满了鄙夷,仿佛在说:这玩意儿,硌牙!还没路边野草好吃!
现场一片死寂。
孙奶奶看着三轮车上被当康啃出的大洞,看着地上那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高科技”内核,再看看当康投影那嫌弃的小表情…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彻底石化!三万八…买回来一堆垃圾?!那个仙风道骨的“玄机子”大师…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哇——!” 巨大的打击和羞愤终于击垮了老人,孙奶奶腿一软,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钱啊…我的养老钱啊…骗子!天杀的骗子啊…”
“奶奶!”小雅又气又心疼,赶紧扑过去抱住奶奶,眼泪也掉了下来,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迅速掏出手机:“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诈骗老人!地址是…”
熟悉的暖流带着一种戳破谎言的清明感涌入。右脸颧骨上方,一小块约莫铜钱大小的诅咒黑纹无声褪去!
新生的肌肤细腻光洁,在狰狞的诅咒黑纹衬托下,如同雪原上初绽的一点寒梅,散发着清冷的微光。第七块“玉斑”悄然浮现。体内流转的神力,又凝实通透了一分,带着破除虚妄后的锐利。
警笛声由远及近。云璃看着哭作一团的祖孙俩,又看了看地上那堆被当康嫌弃的“高科技垃圾”。嘶哑的声音在午后的喧嚣中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和不易察觉的叹息:
“啧,这智商税…收得倒是比功德快当。下回买垫子…” 她瞥了一眼孙奶奶,“…记得带条真狗,比‘大师’管用。”
当康投影哼唧一声,表示赞同,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小雅扶着还在抽噎的奶奶,对着云璃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神充满了感激。警察的到来,带走了那堆“罪证”和祖孙俩去做笔录的希望。
妞妞拉拉云璃的衣角,举着那张一百块钞票,小脸上满是认真:“姐姐,钱…要收好。不能给…骗子!”
云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破碎的金眸在阳光下,映着新生的玉斑微光。
“嗯,收好。给奶奶…买真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