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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白成了废人，被九芒星组织像垃圾一样拖走。
＞我躺在医院，看着输液管里晃荡的药液。
＞平板屏幕碎裂，但那个九芒星标记像烙铁烫在视网膜上。
＞父亲留下的古书残页在脑海翻腾：“巡天星轨...窃运之网...”
＞护士推门进来，口罩上的眼睛弯成月牙。
＞“林先生，该换药了哦。”
＞她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拿起生理盐水瓶。
＞瓶底标签角落，一个针尖大小的幽蓝九芒星标记，
＞在消毒灯下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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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像冰冷的、有形的针，一下下扎着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肋骨下方那片闷痛的区域，提醒着几天前那场几乎把灵魂都撕碎的吸扯。单人病房的窗帘拉着，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天光，也隔绝了那些凄厉的、如同这座城市永不愈合伤口的警笛和工程机械轰鸣。只有惨白的顶灯，把冰冷的影子投在光秃秃的墙壁上。
我躺在病床上，后背垫着枕头，依旧能感觉到脊椎深处残留的、被无形钢针穿刺过的隐痛。左臂连着点滴架，冰凉的药液顺着透明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静脉，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舒缓，却压不住西肢百骸透出来的、源自骨髓的沉重和虚弱。像一具被抽干了力气、又被勉强缝合起来的破布偶。
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天花板上。惨白的光晕在视网膜上晕开，光晕深处，却顽固地烙印着另一个图案——冰冷，深邃，无声旋转的九芒星。它不在眼前，它在脑子里。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那幽蓝光芒的恒定转动，如同跗骨之蛆。
沈墨白那张因痛苦和怨毒而彻底扭曲的脸，在记忆里一闪而过。那个曾经儒雅、掌控一切的“大师”，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垃圾，被两个沉默的、穿着与那辆黑色轿车同样质感的深色制服的男人，粗暴地拖出那片狼藉的祭坛。他的白衬衫下摆拖在地上，蹭着碎裂的玻璃和污血，留下一条肮脏的痕迹。没有挣扎，只有喉咙里溢出不成调的嗬嗬声，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的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动物般的茫然。带走他的那两个人，动作精准高效，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像打磨过的黑曜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们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角落里一滩无关紧要的污渍。
九芒星……他们擦掉了棋盘上无用的弃子。干净利落，如同处理厨余。
父亲……
意识沉入一片更深的冰冷。不是病房空调的冷气，是记忆深处蒙尘书页散发出的、带着霉味和血腥气的寒意。幼年时，父亲书房那扇沉重的、总是关着的木门后，光线昏暗。空气里浮动着陈旧纸张和墨锭的味道。我躲在比他高大的红木书桌下，指尖拂过那些散落在角落、被虫蛀得边缘卷曲的残破书页。纸是某种粗糙的、泛黄的厚皮纸，上面的字迹不是墨，而是一种干涸的、暗褐近黑的颜料，带着铁锈的腥气。字迹扭曲、古老，如同蝌蚪在泥泞里挣扎。
那些幼时懵懂、只当是光怪陆离神话的字句，此刻在九芒星冰冷的旋转光芒映照下，骤然获得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重量：
“……星轨巡天，其芒有九，非人非神，窃运为网……”
“……网罗诸界，截流生息，以饲……不可名状之渊……”
“……见其芒者，如蜉蝣见鲸，己在网中……”
“巡天星轨……窃运之网……” 这几个词在唇齿间无声滚动，带着铁锈的腥味和深渊的回响。沈墨白的九宫噬运局，那吞噬城市气运、掠夺生机的凶阵，在这张横跨时空、笼罩诸界的“窃运之网”面前，算得了什么？恐怕连网眼上凝结的一颗露珠都算不上！他穷尽心力、赌上一切掠夺来的那点“气运”，在“网”的主人眼中，大概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只是一只自以为是的、被网粘住的虫子，在挣扎中吸引了更庞大掠食者的目光。
而我……砸碎了虫子的陷阱，暴露在了那张网的注视之下。
“见其芒者……己在网中……”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后脑，激得头皮阵阵发麻。后背紧贴着病床的薄被，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就在这时。
“咔哒。”
病房门锁被轻轻拧开的声音，细微却清晰。
我猛地从冰冷的思绪中抽离，几乎是本能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牵扯到肋下的伤处，剧痛让呼吸一窒。目光如电，射向门口。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身影侧身进来，动作轻巧得几乎没有声音。她反手轻轻带上门，抬起头。
很年轻的一张脸，皮肤白皙，眉眼弯弯。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很大，瞳仁是浅褐色，此刻正微微弯起，像两弯无害的新月，盛满了职业化的、温和的笑意。
“林先生，醒着呢？”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点软糯，很悦耳，“感觉好点了吗？该换药了哦。” 她推着一辆不锈钢的小推车，上面放着消毒棉球、纱布、胶带，还有一瓶新的、标签清晰的生理盐水。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弯月般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温和无害的关切。她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拿起挂在床尾的记录板看了看，又放回去。动作流畅自然，挑不出任何毛病。
“今天伤口恢复得不错，炎症指标也下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戴上一次性塑胶手套，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手套贴合地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来，我先给您把旧的敷料拆掉，换新的。可能会有一点点凉，忍一下哦。”
她拿起推车上的镊子，夹起一团浸满消毒液的棉球，俯下身，准备处理我左臂留置针附近的敷料。她的动作很轻柔，很专业。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就在她俯身靠近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极其偶然地扫过她刚刚拿起放在推车边缘的那瓶新的、尚未开封的生理盐水。
透明的玻璃瓶身。澄澈的液体。瓶身上贴着印刷清晰的标签：品名、规格、批号、有效期……一切合规。
光线是从她背后顶灯打下来的。
就在那瓶盐水瓶底，标签下方，靠近玻璃瓶体本身的边缘位置——
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尖般大小的印记！
它并非印刷在标签上，更像是首接蚀刻在玻璃瓶体内部！形状异常规整、复杂！
在顶灯惨白的光线下，在瓶底弧面的折射中，那个微小的印记，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闪过一抹幽邃的、非自然的——
幽蓝色！
那蓝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具体的形状。但那瞬间爆发的、极度内敛又极度深邃的光感，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我的视网膜！
九芒星！
是它！那种冰冷、非人、带着绝对秩序的幽蓝光芒！和屏幕上烙印的、戒指上闪现的，一模一样！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极致的冰冷中冻住！肾上腺素在体内爆炸开来，压过了一切伤痛和虚弱！
她还在俯身，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夹着消毒棉球，正轻柔地靠近我手臂上的敷料。那双弯月般的眼睛里，温和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更加柔和了。但此刻，那柔和的笑意在我眼中，却比沈墨白最后的疯狂更加令人胆寒！
这不是护士！这是清道夫！是九芒星之网派来的清除程序！那瓶生理盐水……就是注入我血管的死亡通知单！
动作快过思考！积蓄的、被剧痛和虚弱掩盖的最后一丝力量瞬间爆发！
在她手中的棉球即将触碰到敷料的刹那！
我完好的右臂如同捕食的毒蛇，猛地从薄被下探出！目标不是她的咽喉，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推车上那瓶刚刚被她拿起又放下的——生理盐水瓶！
五指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狠狠抓向瓶身！
“啪嚓——！！！”
清脆刺耳的玻璃爆裂声，在死寂的病房里轰然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