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西陲:左宗棠抬棺征西纪实

第3章 京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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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铁血西陲:左宗棠抬棺征西纪实
作者:
水月星君
本章字数:
658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光绪元年正月的北京城,护城河的冰面还没开化,岸边的垂柳却己偷偷抽出嫩黄的芽。左宗棠坐在摇晃的骡车里,掀起棉帘一角望着窗外 —— 正阳门的箭楼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檐角的走兽蒙着厚厚的尘土,仿佛连咆哮的力气都耗尽了。

“大人,前面就是崇文门了。” 周良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几分警惕。骡车刚过护城河,就被几个穿着藏青色号服的兵丁拦住,领头的把总斜着眼打量着车厢,手里的腰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左宗棠从怀里摸出陕甘总督的官凭递出去,铜制的官印在粗糙的麻纸上盖下鲜红的印记。把总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嘴角咧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是左大人驾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是……” 他朝车厢努努嘴,“按规矩,外地官员进京,行李都得查验。”

“放肆!” 周良材按在腰间的刀柄,“左大人的行李也是你能查的?”

“军爷辛苦了。” 左宗棠却示意周良材退下,掀开车帘让他们检查。几个兵丁翻了翻装着换洗衣物的木箱,又敲了敲那个装着骸骨的破木箱,听到里面传来骨头碰撞的脆响,吓得慌忙后退。左宗棠淡淡道:“这是我湘军阵亡弟兄的遗骨,要带回湖南安葬。”

把总脸色变了变,讪讪地挥手放行。骡车碾过崇文门的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左宗棠重新靠回棉垫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 刚才那把总腰间的腰牌闪着熟悉的黄铜光泽,和去年李鸿章送给户部主事的一模一样。看来,他还没进紫禁城,就己经被人盯上了。

住进陕西巷的驿馆时,天己经擦黑。驿馆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到左宗棠的旗号,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左大人一路辛苦,小的己经备好了热水和接风宴,都是京城的名菜 —— 烤鸭、涮肉、豌豆黄……”

“不必了。” 左宗棠摆摆手,“给我来碗小米粥,一碟咸菜就好。” 他摘下铜框眼镜放在桌上,镜片上还沾着兰州带来的沙粒。驿馆的房间比兰州总督府的书房精致得多,墙上挂着郑板桥的竹石图,桌上摆着官窑的青花瓷瓶,可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喘不过气。

夜里刚交三更,左宗棠就被窗外的动静惊醒。他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 月光下,两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翻着他的骡车,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个布包,打开时露出里面的火石和火绒。

“大人!” 周良材提着刀冲了出来,却被左宗棠拉住。他指了指对面屋顶上晃动的黑影,低声道:“是想引我们出去,好搜房间。” 果然,那两个黑影见没人出来,蹑手蹑脚地摸向驿馆后门,却被埋伏在那里的亲兵逮个正着。

“带回房间审问。” 左宗棠的声音冷得像冰。两个黑影被拖进来时还在挣扎,看清左宗棠的脸突然在地 —— 竟是崇文门那两个查验行李的兵丁。其中一个哆嗦着求饶:“大人饶命!是…… 是李中堂府里的张管家让我们干的,他说只要能找到您弹劾王大人的奏折,就赏我们五十两银子……”

左宗棠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告诉你们家管家,左某的奏折,会亲手递到太后手里。” 他挥挥手,“把他们打二十板子,扔出驿馆。”

周良材不解:“大人,这可是李鸿章的人,为什么不送官究办?”

“打草惊蛇容易,捉蛇难。” 左宗棠走到桌前,翻开那本被翻得卷边的《新疆舆图》,“李鸿章想知道我带了什么奏折,我偏要让他猜。” 他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乌鲁木齐,“明天去拜访文祥大人,你说他会不会见我?”

第二天一早,左宗棠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锦鸡补服,带着周良材往恭王府而去。路过王府井时,街边的茶楼里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话说那阿古柏匪帮在新疆自立为王,俄国人趁机占了伊犁,朝廷里吵成一锅粥……” 底下有人喊道:“李中堂不是说新疆不要了吗?” 引来一阵哄笑。

左宗棠的脚步顿了顿,周良材想进去理论,却被他拉住:“让他们说。等我们收复了新疆,这些闲话自然就没了。”

恭王府的门房看到左宗棠的名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左大人实在不巧,我家大人今晨被太后召进宫了。” 他接过左宗棠递来的银票,却不敢收,只是压低声音,“大人要是不急,可去后海的醇亲王府碰碰运气,文大人常去那边下棋。”

后海的冰面上还冻着厚厚的冰,几个八旗子弟正在冰上打滑,笑声顺着风飘得老远。醇亲王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狮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左宗棠刚递上名帖,侧门就开了,一个穿着天青色绸缎马褂的中年人迎出来,拱手笑道:“季高公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是文祥。这位军机大臣比左宗棠小五岁,头发却己花白,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忧虑。他拉着左宗棠往里走,穿过栽满松柏的庭院,低声道:“你弹劾王文韶的折子,太后己经看到了。”

“哦?太后怎么说?” 左宗棠脚步一顿。

文祥叹了口气,指着廊下的积雪:“太后让我问问你,这雪下得再大,能盖住伊犁河谷的麦田吗?” 他推开书房门,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李鸿章昨天在朝堂上说,你在兰州制造局私造军火,想拥兵自重。”

左宗棠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他李鸿章办江南制造局就是为国,我办兰州制造局就是拥兵自重?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在谁的嘴里,谁就有理。” 文祥递给左宗棠一杯热茶,“太后让你后天在养心殿议事,李鸿章己经联合了二十多位大臣,准备在朝堂上弹劾你。” 他翻开桌上的奏折,“这是我拟的《支持塞防折》,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

左宗棠接过奏折,只见上面写着:“新疆乃中华故土,若弃之不顾,俄国人必南下犯蒙古,威胁京师。臣请太后准左宗棠带兵收复新疆,所需粮饷由户部统筹……” 他看到末尾的签名,除了文祥,还有军机大臣宝鋆、协办大学士倭仁等人,眼眶不禁一热。

“文大人这份情谊,左某记下了。”

“不是为你,是为朝廷。” 文祥望着窗外的飞雪,“我去过新疆,那里的棉花比江南的好,瓜果比中原的甜。要是真丢了,我们这些做大臣的,死后都没脸见祖宗。” 他忽然压低声音,“太后心里其实是倾向塞防的,只是……”

“只是怕李鸿章等人捣乱。” 左宗棠接过话头,“请文大人转告太后,左某愿以陕甘总督之职担保,三年之内,必收复新疆。若不成,甘受军法处置!”

离开醇亲王府时,雪下得更大了。左宗棠踩着积雪往回走,路过国子监时,看到一群穿着蓝布长衫的举子正在争论。一个戴眼镜的举子喊道:“新疆那么远,收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军饷省下来办洋务!” 另一个反驳道:“国土岂能以远近论?丢了新疆,下次就要丢蒙古,再下次……”

左宗棠站在街角听了半晌,忽然走上前,指着那个戴眼镜的举子:“这位小兄弟,你可知新疆有多少汉人?”

举子愣了愣,嗫嚅道:“大约…… 几千人?”

“错了。” 左宗棠的声音洪亮起来,“新疆有三百万同胞,他们世世代代在那里耕种放牧,就像我们在湖南、在甘肃一样。你说他们是不是大清的子民?是不是该受朝廷保护?” 他转向围观的人群,“我知道大家觉得新疆远,但你们想想,若是有人占了你们的家乡,抢了你们的土地,你们会答应吗?”

人群里鸦雀无声,过了半晌,有人喊道:“左大人说得对!不能丢了新疆!” 引来一片附和。那个戴眼镜的举子涨红了脸,拱手道:“晚生受教了。”

回到驿馆时,周良材正急得团团转:“大人,刚才李中堂府里派人送来帖子,请您明天去府上赴宴。”

“哦?李鸿章倒是比我想象的客气。” 左宗棠接过帖子,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他将帖子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苗舔舐着宣纸,“告诉来人,左某军务在身,没空赴宴。”

周良材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得罪李中堂?”

“我与他的账,不是一顿饭能算清的。” 左宗棠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明天朝堂上,才是真正算账的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那份《复陈海防塞防及关外剿抚粮运情形折》,借着烛光再次审阅。奏折上的字迹因为反复修改而有些模糊,却字字千钧 ——“保新疆即保蒙古,保蒙古即保京师”。

夜深了,驿馆里静得能听到雪花落在窗棂上的声音。左宗棠却毫无睡意,他走到桌边,铺开宣纸,写下一行字:“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一滴落在雪地上的血。

窗外的风雪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左宗棠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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