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海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许桂芳没有首接进灶房,进了堂屋问了高明海一声:“你这两天也没去底下看看怎么样?”
“前不久去过了,越来越糟糕了。”其实自从上一次之后他就没去过。
虽然他矢口否认,但是高明川己经笃定了他欺负过花溪,见面就再也没有办法维持以前那样兄友弟恭感觉,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花溪跑了一圈,在傍晚吃饭之前把杀猪的时候要用的人都找全了。
给高明江也说过。
正在屋里跟高明川说话的时候高明海过来了。
扛着黄桶过来的。
没有刻意的喊花溪他们两个。
把桶熟门熟路的放置在院子口上往年常放的地方,跟高明江在那里说话。
听见他的声音花溪都不想出去。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这会儿用得到对方。而且她也不敢让高明川知道,只能努力的维持着疏远的客套。
出门招呼了一声大哥。
还跟他道了一声谢。
高明还看了她好几眼,只说了一句:“还是后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吗?”
“对,还是那时候。”
高明海表示知道了,转身就走了。
花庆安和花庆平兄弟俩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杀猪。
第二天吃了早饭,刚过没一会儿兄弟俩就过来了。
还是那会儿天热的时候花庆安跟他老娘过来帮耕田插秧,这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这一次是兄弟两个一起来的。
老太太没过来。
主要是听转乡的人说高明川回来了,说是生病回来的。
说的一知半解稀里糊涂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所以家里人一合计,干脆过来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之所以兄弟两个一起来,一个是因为这会儿闲下来了,上一次花庆安过来,花庆平没过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现在兄弟两个分家了,各是各的家,那么跟花溪这个妹妹来往那就是自个儿的事情了,不能笼统的再搞在一起。
过来的时候花溪没在家,上山砍柴去了。
冬天的猪草不太好扯,虽然地里面到处都是草,但是真的冻手。不过种的有萝卜什么的倒是可以搭着喂。
而且明天就要宰了,锅里还有煮熟的土豆什么的。
所以提前就己经不去操心扯猪草的事情了。
高明川在屋里躺着。
所以门上就没有挂锁,堂屋门虚掩着。
花庆安还以为人在家呢,在外面接连喊了两声:“花溪,花溪!”
都没有得到回应。
高明川听见了但是他这会儿己经下不了地。
在屋里气若游丝的应了两声,外面的人也没听见。
“门都没锁,这上哪去了?”
“先把东西给放屋里,到边上找找。”没锁门的话那肯定没走远,不是说高明川回来了吗?生病的话更不可能跑远了。
知道高明川回来了,还是生病回来的。
来探望人家肯定不可能打着空手。
又是副食又是罐头的。
推开门把东西放到堂屋才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
“是大哥和二哥吗?”
兄弟两个面面相觑,家里有人啊。
但下一刻两个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沉了下来。
这声音,首接都连不上线,跟蚊子叫似的,这得病成什么样子?
难不成真的像他们队上那些人说的,到那里面的人只有病的快死了的时候才能放出来,回家里来。
外面的天并不好。
这边就是这样,一到冬天的时候想要几个好太阳真的很难,天总是阴沉沉的。
外面一阴沉沉的,光亮就透不到屋里来。
屋里就更加的暗了。
“高明川,你怎么样了?”
也没有其他人,花家兄弟两个就拐去了睡房里。一股子的腥味儿迎面而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昏暗的看不真切躺在床上的人的脸,但是能看清楚大概的轮廓。
真的把兄弟两个吓了一跳。
“你这……”
整个人都脱了形,这到底怎么弄的?
“到底是什么病啊?”
“肝癌,又叫,肝硬化。”
光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停顿了好几遍,高明川上气接不住下气,两只手死死的扣着床。
花庆安只觉得脑子轰隆一声响。
“怎么会是这个病呢?”
是啊,高明川也在想怎么是这个病呢?
他这辈子没有什么大出息,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老天就是要报应也不该报应到他身上。
想来想去,可能是上辈子过于坏了吧?
至于要这辈子来偿还。
看他精神头不太好。
花庆平还去灶房里给他弄了一点热水过来。
然后问清楚了花溪大概去哪地方砍柴了。
兄弟俩把堂屋门重新给关上找去了山上。
花溪就在房后不远的地方,在那片青杠树林里。
还是好找的。
英英也在。
坐在厚厚的松毛上,边上堆了一堆松果,其中个别上面还有她的口水。
虽然花溪一再的跟她讲这个不能吃。
但是这么大的孩子是不长记性的,逮着什么就会本能的往嘴里塞。
啃过几次之后没尝出什么味儿,自己放弃了。
“花溪,花溪!”花庆平嗓门大,没到跟前,声音先传了过来。
花溪还没回应。
英英倒是跟着学起来:“嘻,嘻……”
花溪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声音带着点熟悉,但是又不是那么熟悉。
一连听见几声之后才确定,原来是她二哥。
这有多久没见过了?
光听见声音都不敢往那上面想,也不敢答应。
“大哥,二哥!你们咋来了?”她拿着柴刀的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到我们那转乡的人说你们家高明川回来了,听的云里雾绕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这会儿也不忙了,我们干脆就过来看看。”
花庆平:“我也好久没来了,上一次在家不得空,这会儿能抽出功夫了,刚好跟大哥一起。”
花溪把柴刀丢在边上,跟他们在英英边上坐下来。
花庆安伸手把英英抱过去:“叫舅舅啊。”
英英根本不认得他,瞅了瞅,转身就要往花溪那边去。
花庆安不撒手,她就开始瘪嘴。
花溪赶紧给抱过来:“不敢轻易惹她惹哭半天都哄不好。我现在听见她哭脑子都疼。”甚至有些暴躁。
总觉得这个时候哭不是那么的好。
“我们刚刚进屋看过了,高明川怎么那样了?”
花溪嗯了一声,脸上很平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你们来的正好,明天刚好杀猪呢。”早知道她大哥二哥来,她都不应该再去找帮忙的,自己家里人都够了。
“真是来的巧了,不过今年要这么早杀吗?”
当着自己哥哥的面,花溪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高明川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几乎吃不下去东西了,疼的只抓床框子,我怕他熬不到多久了。
可能这个冬天熬不过去,过年还早呢,我想着先杀猪吧,杀猪热闹一下,也当是过年了。”
兄弟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肝硬化,绝症啊,早晚的事儿。
花溪还这么年轻,英英还这么小。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高明川真的死了,这娘俩以后这日子该怎么办呀?
“我现在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先把眼前的日子过着,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想不了那么远。”
她的以后是在哪里呀?她根本就想不到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