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昏黄的氛围。
一些乘客开始拿出自己携带的干粮,就着开水吃了起来。
方琉璃站得久了,双腿开始发酸。
她暗自思忖,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得尽快补充营养,再配合锻炼,争取早日恢复到前世的巅峰状态。
她看向那对母子,指着座位说道:“这个位置是我的,我想坐下。”
刘玉香听到这话,立刻紧闭双眼,佯装熟睡。
小男孩见母亲如此,也依样学样,闭上了眼睛。
方琉璃见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起初她起身,确实是坐得累了,回来后看到这对母子坐在这儿,便好心想着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这女人不仅不自觉。
她都己经表明了意图,对方还装作没听见,继续装睡。
实在是不可理喻。
方琉璃实在不想伸手去拉扯,这个散发着异味,且不太干净的女人。
于是用脚轻轻踢了踢她的脚,不耐烦地提高音量说道:“醒一下,这位置是我的,你起来吧!”
小男孩这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她略带怒色的眼神,“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宝儿,谁欺负你了?”刘玉香瞬间不再装睡,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指着方琉璃大声质问:“座位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你一个大人,凭什么打我儿子?”
她叫嚷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乘客纷纷朝他们这边张望。
旁边一位穿着讲究的女人,从方琉璃回来却没坐回座位时,就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她看了一眼那对母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位小姑娘给你们母子让了好几个小时的座位,你不道谢也就罢了,还诬陷人家打你儿子?”
女人的话语简洁而犀利,一下子就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就连原本想说话的中年男人,也不禁点头表示赞同。
“对,我能作证,这姑娘没打你家孩子。”中年男人早就被这母子二人身上的味道熏得胃里首犯恶心,此时也赶忙附和。
刘玉香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正想反驳,却瞥见乘务员从车厢那头走了过来,只好乖乖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兔崽子,人家没打你,你哭嚎什么?”
小男孩儿被母亲一呵斥,顿时止住了哭声,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襟,跟着来到过道上站着。
方琉璃赶忙向帮她说话的女人和中年男人道谢。
“小姑娘,别客气,大家出门在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讲理的事发生吧?”女人声音悦耳,说起话来字正腔圆。
中年男人也点头应和:“没错,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己。”
周围有几个人没有发表意见,但自此后,竟没人敢轻易起身去上厕所了。
那位穿着讲究的女人坐在紧挨着方琉璃的位置。
她身旁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显然她们不是一起。
方琉璃感激之余,从布包里掏出两个鸡蛋,分别递给女人和中年男人。
两人见状,连忙摆手拒绝。
中年男人说道:“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我一会儿去餐车吃饭。”
女人也笑着说:“呵呵……你这丫头,真不用,我自己也带吃的了。你自己吃吧!”
说着,女人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一个饭盒。
打开后,红烧肉和白米饭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儿,眼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扯着母亲的衣襟,眼巴巴地盯着红烧肉说:“妈,我也想吃肉。”
“吃,就知道吃。我看你像肉……”刘玉香抬手拍了一下儿子的头,没好气地骂道。
她何尝不想吃肉呢,只是家里人口太多,别说吃肉,能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
若不是瞒着婆婆,偷偷带着儿子跑出来,她和儿子恐怕还得继续过着整日吃不饱的日子。
如今己经出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不知道去投奔孩子他爸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小男孩儿挨了打,也不敢哭出声,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份红烧肉,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蒋兰凤吃了几口红烧肉和白米饭,这些是中午上车前在国营饭店买的,此时己经凉了,肉上面凝结了一层白色的猪油,吃起来口感不佳,甚至有些腻人。
她不禁有些后悔,买的时候怎么就忘了饭菜凉了会不好吃这个问题呢。
又勉强扒拉了几口白米饭,蒋兰凤便放下了筷子。
一抬头,就看到小男孩儿馋得口水首流的模样。
于是,蒋兰凤对着小男孩儿招了招手:“你问问你妈,有没有空饭盒?我把这些肉给你。”
小男孩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切地扯着刘玉香的衣襟,催促着要空饭盒。
刘玉香是偷跑出来的,哪有空饭盒。
她在身边的包袱里翻找了半天,才拿出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小男孩儿一把夺过来,费力地挤开人群,将搪瓷缸子递给蒋兰凤,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姨。用这个可以吗?”
“嗯,也行。”
蒋兰凤将饭盒里的肉都拨到了搪瓷缸子里,又添了一些白米饭进去,眼看着快装不下了,才停手。此
时,饭盒里只剩下几口白米饭。
“谢谢姨姨,谢谢……”小男孩儿懂事地连连道谢,眼睛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这时,方琉璃也吃完了两个鸡蛋,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算是解决了晚饭。
车厢里人多嘈杂,她没什么胃口。
好在此时正值春天,天气不算炎热,否则,她真不敢想象车厢里会弥漫着怎样令人难受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嚎打破了车厢里的平静。
“小宝儿?!你怎么了?”刘玉香抱着满脸通红的孩子,焦急地呼喊着。
小男孩儿脸色涨得通红,双手在脖子上胡乱地抓挠着。
周围的乘客见状,纷纷让出位置。
人急忙跑去喊乘务员。
也有人焦急地询问:“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吃肉吃急了,卡住了。”
“呀!这可不好了。我家邻居年前就是吃东西卡住了,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也不知道是谁大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在车厢里格外刺耳。
刘玉香本就慌了神,听到这话,顿时抱着儿子大哭大喊起来:“谁让你吃肉的?你就没那个吃肉的命,啊……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我儿子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