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大梵山的雾气尚未散尽,草木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温宁的呼吸己经平稳,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痛苦之色己然消退。九转续命膏的金色光晕在他心口、丹田、眉心三处若隐若现,蕴神香的余韵仍萦绕在他周身,护持着他脆弱的神魂。
温情守了一夜,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见宋辞安走近,连忙起身,双手捧着那枚墨玉令牌,恭敬地递还:“宋姑娘,令牌还给你。”
宋辞安接过令牌,指尖轻轻过上面的彼岸花纹路,眼神微深。这令牌确实是她自创的信物,花纹是她亲手所刻,晶石也是她偶然所得,并非什么古老传承。但凤羽阁……却是她暗中经营的一处势力,专门收拢那些被世家排挤的散修、医者、阵法师,甚至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她给他们庇护,他们替她做事。这枚令牌,便是她的象征。
“他会没事的。”宋辞安收起令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温情抿了抿唇,忽然跪地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上,声音微颤却坚定:“宋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宋辞安垂眸看她:“说。”
“我想去凤羽阁学医!”温情抬起头,眼中是灼灼的执着,“我不求能学个十成十,但求能学七八成,也足矣!阿宁这次……若非宋姑娘援手,我根本救不了他!我不想再这样束手无策!”
宋辞安静静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温情生怕她拒绝,急切道:“我知晓自己姓温,身份敏感,但我可以用性命起誓,绝不会泄露凤羽阁半分秘密!我只想……只想有能力护住阿宁,护住我想护之人!”
宋辞安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的衣角上,那里己经被她无意识揉皱。片刻后,她淡淡道:“可以。”
温情眼中骤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不过——”宋辞安继续道,“凤羽阁的规矩森严,进去容易,出来难。你若真想学,便要做好准备。”
温情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明白!”
宋辞安微微颔首:“等温宁伤势稳定,我会让他们来云梦接你。”
温情再次叩首,声音哽咽:“多谢宋姑娘成全!”
——
不远处,蓝曦臣和蓝启仁并肩而立,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宋辞安身上。
“那枚令牌……”蓝启仁眉头紧锁,低声道,“彼岸花的纹路,我似乎在古籍中见过。”
蓝曦臣眸光微动:“叔父是说?”
蓝启仁摇头:“只是隐约有些印象,或许是巧合。”
蓝曦臣若有所思地看向宋辞安。她方才接过令牌时,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花纹,眼神中似有一瞬的恍惚。那枚令牌……真的只是她自创的信物吗?
更让他在意的是,宋辞安对温宁伤情的判断极其精准,甚至能准确指出温逐流残留的阴寒灵力。可她自己却说医术并不精湛。这很矛盾——若非对医道有极深的理解,如何能如此清晰地判断伤情?
除非……
蓝曦臣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宋辞安的胸口。那里,衣襟之下,隐约可见一枚玉佩的轮廓。
(她身上,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
——
当夜,众人启程返回云梦。
宋辞安站在船尾,望着渐行渐远的大梵山,眸色沉沉。
蓝曦臣缓步走近,温声道:“宋姑娘,在想什么?”
宋辞安没有回头,只轻声道:“在想……命运是否真的能改变。”
蓝曦臣微微一怔,随即温和一笑:“若连尝试都不曾,又怎知答案?”
宋辞安侧眸看他,少年宗主的眉眼在月光下温润如玉,眼中是纯粹的澄澈。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蓝少宗主,若有一日,你发现你所信任之人,其实隐瞒了许多事……你会如何?”
蓝曦臣眸光微动,随即浅笑:“那便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听。”
宋辞安指尖微蜷,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夜风拂过,江面泛起粼粼波光。
(有些秘密,终究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