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多分担一些。“

“……”

男人的语气听着很是随意，然而，白沅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稍稍沉默了片刻，仔细地端详着男人。

从外边看不出究竟来，模样也只像是随口一提。身为宗师，她也无法探查他的内心。

只是，这么多日的日夜相处下来，她对于男人的一些细微动作，表情变化，还有话中的微妙意味，却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辨别方法。

或者说，女人的直觉也行——可比这厮对于危险之外的其他所谓直觉靠谱多了。

那些话中，所谓应付宗师云云，或许占着一些份量，但更多的不过是托词而已。

其中真正的隐藏含义，多半是打算慢慢地将河东军政大权，尽数交予她手。

要知道，河东之地号称表里山河，乃是天下腹心所在。哪怕仅仅只有四州之地，但无论户口、田土、商业，都远远超过西北十州。将之掌握在手，能够施展的余地，以及所能掌控、调动的资源，可比之从前在陇右时候胜出不知多少。

虽然依旧是在男人手下做事，但那般的风光，与前世此时幽居于小院之中，遭受侍女婆子冷眼，甚至连外出都得请示的状态，着实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若是当真说起来，确实是恩深信重，自家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只是，她并不想应下。

“妾觉得周堂主管得挺好的。”

轻轻摇头，她很干脆地推脱道：“令出多头，反而不美——若是妾与周堂主想法相悖，下面很容易便无所适从。还是继续让周堂主来统管吧。”

男人却是似早有准备，直接堵了回去：“老周只是代管而已，刑法堂那边，赖君成还有其他几个资历不够，短时间还好，久了撑不住场面的。再过上一两个月，老周就要回去了。”

“到时候胡堂主也来了——”

“胡海只是晋州总管，又是新上任的，经验不够，需要有人帮着领路。”

男人继续坚持。

然而，这一回，白沅同样没有退让。

“胡海能力很好，当初在灵州也做过一些时日，而且，此回上边还有夫君你把着方向，正好可以多加历练。”

“……”

这般的对上，屋中的气氛陡然一窒。

男人的目光微凝，看向身边的女子；女子抬眸，和他对视，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片刻之后，男人轻轻一声叹息，伸出手，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

白沅感受到了男人强硬的态度，并没有抗拒，顺从地靠在男人的胸口，但却默不作声，以示抗拒。

“沅儿你……当真要这么继续偷懒下去吗？”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叹息声：“为夫知道，你的想法很多，才学很高。治理政事的才华，更是不知超出为夫多少，你不该就这么懒散下去的。河东这片天地很是广阔，足够你放手施为。”

“庶务繁杂，太过花费时间。妾想要多花些功夫在修行上，眼下离着先天也不算太远……”

白沅寻了个自觉不错的借口，换来的却是男人洞若烛火的一瞥。

“那些庶务，当真会影响你的修行？”

“……”

白沅闭上了嘴。

好吧，这厮确实很了解她。

到了她这样的境界，早就已经到了坐卧立行，无一不是修行的程度。

绣花可以练剑，治政可以炼神，写字可以凝心……

所谓抱怨疲累、当牛做马云云，不过是拿来说笑调侃的话头而已，从来没有当真过。

“这些事情，沅儿你在门内的时候，虽然偶有抱怨，但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没有真的推脱。为何到了这边却是这般的抗拒？莫非，是有什么想法？”

男人并没有继续强逼，而是很是诚恳地询问。

白沅抿着唇，依然没有吭声。

一段漫长的沉默，但男人始终没有急躁，只是静静地等着。

罢了，还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又过了片刻，白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夫君对于河东，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

杨玄一愣。

白沅睁开眼睛，仰起头，收敛了神色，很是郑重地看着男人：“夫君可曾想好，河东河西，该如何平衡？”

很明显，这位如今虽然行事手段老辣，但不知是终究年轻了些，还是这些时日自己这狐媚得有些过分，让他色字上了头，至今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沅儿的意思是？”

看着白沅的模样，男人也正色以对。

“虽然门中俊才极多，但河东之地素来富庶，户口人丁远在西北之上。哪怕世家之人多有颟顸之辈，但才俊亦绝不在少数，而山岭之间，更是多有草莽龙蛇。论起人杰地灵，并不在河西之下，既是如此——夫君可曾想过，将来这河东的人才，该如何拔擢，往后，其等在门中的地位又该如何？”

和李家这等重视血脉，关键要害处的主事者只从自家内部选拔，外边的家族、帮派仅仅只是作为补充的家族统治模式不同，天河门的体系，乃是中土神州极为正统的帮会模式。内中简拔人才素来不拘一格，师徒传承、家族传承，乃至于看对眼的外人，都能加入进来。

相比起李家这等只能依靠家族血亲，难以容纳外人插足的格局而言，这样的模式自然是有其优势的——譬如杨玄这种，虽然是半途加入，但立下赫赫战功、又成就先天宗师后，很快便成为了秦晚照夫婿，坐稳了天河门主的位置。

而后便得以继续开疆拓土，助其成为陇右、西土、河西、河东四大地域的西北霸主。

这样的模式，若是运作得好，自然可以令新血源源不断，门中有着足够的生机。

但，亦是有着自身的烦恼。





第六十三章 顾虑


帮派之中这般的龙蛇混杂，所带来的，便是门内山头的林立。

所谓门内无派，千奇百怪，既然是这般的模式，那自然便有着各种山头派系。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最初不过一介地方势力，天河门的内部派系相对于那些传承几百年的中原大派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数错综纠葛的关系缠绕在一起的复杂状况而言，其实不算太过麻烦。

从大的方面而言，无非是团结在胡峰周围的老人，以及跟随杨玄一路拼杀出来的年轻人，两个大的派系。

但这两派本身并非水火不容，甚至中间许多还沾亲带故的，又有秦晚照作为居中调和，加上杨玄本身的实力、威望在上头作为镇压，算是在表面上取得了一个平衡，两方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激化，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一直到白沅领着那群妖魔鬼怪席卷了整个西北。

当然，这是前世的情况。

到了这一世，有着白沅在其中掺和，前后掀起“灵州魔门案”、“刘流朱能案”，前些时日，又出现“贿赂案”，连着三场大案，沉重打击了老人派的势力，几乎令老人派系一蹶不振。而东西两场大战，又令得无数新人立功，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