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互作用的自己，与天地相搏争命的自己，每一个都是自己，然而，每一个，也都不完全是自己。

但每明了一处，对于“自我”的认识，便会越发的清晰。

当知，确定“自我”，乃是求道路上的第一步，亦是贯穿于求道过程中的每一步。

成就内景、奠定道基，乃至于踏入先天，开辟先天界域，皆是以这份“自我”作为根基。

哪怕到了大宗师、地仙之境，这份“自知之明”，亦是面对“陷空”、“化道”之劫，于那与天地融于一体之刻，能够把持自我，从中脱出的底气，以及倚仗。

当初时候，自家离着先天之境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于外的表现是道基出了偏差，而于内的法理，又何尝没有这份对于“自我”的认知，始终未能透彻的缘故？

值此之刻，中天明月，乃是柳清月心相所化，而白沅所做的，便是以自家的“明镜照影”之法，将返照而出的明月之影，毫无保留地呈现于柳清月眼前。

虚空之中，有着轻柔的嗓音，漫声而歌。

“湛湛澄澄，先天先地，一炁寥寥混杳冥……”

歌声飘荡之间，明月月影彼此对照，下一个瞬间，那轮水中月影之中，便有剑意孕育而出，盘转洗练，湛然澄澈，纯粹明透，仿若月之流光，冲天而起。

受此相激，中天明月之中，亦有一道剑光升腾，随着如水清辉，泼洒而下。

”叮！“

虚空之中，响起一声清鸣。

两柄长剑终于相接，剑尖相抵，二人各自静立不动，遥遥相对。

此间说起来慢，实则不过短短数息功夫。

兔起鹘落之间，已告终结。

秦晚照与钱樱皆非剑修，虽然知晓内中定然有着玄妙之处，但终究隔了一层，如同雾里看花，难明根本。

唯有杨玄看向场中二女，先是愕然，而后，眸中闪过一抹夹杂着怀念、怅然等等的复杂之色。

记忆中的那一日间，有着那煌煌一剑，斩开鬼潮，开辟道路；亦有着那一轮明月，照透无光，指引方向。

而那时的两位绝世女子，此刻皆站在自己身前。

“湛湛澄澄，先天先地，一炁寥寥混杳冥？”

男人轻叩矮桌，发出一声喟然长叹：“希夷理——这一轮皎月，无缺无盈。”

言罢，起身拱手。

“恭喜月儿，功行更上一层。”





第四十七章 紧急


此刻场中，柳清月依旧持剑静立，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女子。那素来清冷的脸蛋上，亦是不禁露出震撼之色。

要说起来，这些年来，她并不是没有和修为、剑术全面压过她的高手切磋交手，并且接受过指点——譬如她的夫君，杨玄。

不过，杨玄那身“剑术”……对于她们这类纯粹的剑修而言，其实颇为别扭。剑走偏锋至极，顶了天只能作为一个参考，能拿来借鉴的内容，着实并不太多。

直到，遇上了如今的白沅。

一身修为高绝，而论起剑术……乃是其二十余年的生命之中，所见的最为上乘之剑，即便是曾经切磋较技的听剑阁中剑修，亦是远远不及。

于她而言，可称得上是，入云之高山、无尽之渊海，根本探不着尽头。

然而，这还是她废功重修后的结果——仅仅只是三年时光，已是如斯境界。

也难怪她曾言，乃是以此作为自家秘不示人的底牌。

若非遇上夫君踏足先天，而她又因走火入魔、武功全失，怕是那一战的最终结果还未可知，

刚刚的那一场切磋，说是试手，其实更多的是一场指导。对面的一招一式，皆是助她破境，为她指出下一步的修行方向。

之前是钱樱，而今日，则是轮到她了。

二十余年习剑，一朝顿开茅塞，云开雾散，先天之前的路上，一应道标尽在心头，从未如此清晰过。

“多谢沅儿妹妹指点。清月日后能有成就，皆为沅儿妹妹之功。”

柳清月抬手，恭恭敬敬地向着对面行了一礼——这一礼，她是真心实意。

助人成道，恩同再造，作为极情极剑的剑修，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无论往昔有着什么仇怨，只此今日这一遭，眼前这位，便是自己的恩人——能够让她为之赴汤蹈火的恩人。

面对着柳清月这般郑重其事的一礼，白沅被吓了一跳：“还是月姐姐积累深厚，迟早也会有所得。妹妹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嗯，更何况，从柳姐姐这边，我也学到许多。”

她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其实根本不用她的指点，这位“月剑客”自己便能在数年之内寻到方向，奠定道基，紧随在秦晚照之后，登临先天之境。

自己不过是将记忆中剑术，提前展示给她而已。

对于白沅的推辞，柳清月缓缓摇头，侧过脸去，视线扫过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秦晚照与钱樱，以及一脸茫然的殷霜，最后落在杨玄身上，停顿了片刻，忽然开口：“以妾之见，咱们这儿，能够胜过沅儿妹妹的，大约也唯有夫君了。夫君也是用剑的，要不要来露上一手，向咱们展示一番先天之道？”

一番话说得颇长，从素来言简意赅的柳清月口中说出，着实有些难得。

用剑的，嗯，这个词用得颇有几分微妙的意味。

白沅细细品味柳清月话中的含义，心中顿时对柳清月升起了“同道中人”之感。

这厮，其实也就是个“用剑的”而已。

不过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杨玄来指点她先天之路？

虽然她并不需要，但终究是一份好意；自家受起来，着实有些惭愧。

这般想着，她抬眼看向杨玄。

”也好——“

那一边，杨玄颔首，朝着白沅投来一抹似有深意的复杂目光，正要起身，却是眉头微动，扭头看向山下。

”嗯？“

片刻之后，白沅也反应过来：那分明是——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一道身影陡然从山道之上显出身形。

那人身法极快，宛若鬼魅，只闪烁了几下，便已然落在了场边。

正是风声堂堂主——裴息。

“门主、几位夫人！”

裴息躬身行礼，素来平淡的脸上此时一片肃然。

见得如此表情，众人心中齐齐一沉。

“老裴，什么事情？”

杨玄沉声问道。

“刚刚周兴以迅鹰发来消息，昨日上午，同州武家老祖亲自提兵南下，如今大帐正驻扎于雁门之外，向展堂主递交了拜帖。邀门主三日之内，于雁门关外一叙。”

此言一出，场中诸人顿时便是一惊。

武家老祖？

白沅眉头微蹙——这般的情势之下，所谓“拜帖”，其实不过是“战书”的委婉说法。

那个老头儿，明明已经锐气全失，根本没有南下的勇气，同样也定然知道杨玄于战阵上轻松斩杀了他的死敌，“晋州真龙”李札，怎么会忽然有这个胆子？

“三日之内？”

而另一边，杨玄则是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