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二人以快打快，短短的片刻之间，拳掌相交十余次，真气运化，连续对冲之间，早已超出了两人的控制能力。

场中拳风掌劲四溢，无数火星、风镰不断飞舞，一时间，周遭一片草木摧折，山石崩裂。气劲轰鸣，激荡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如同春雷滚滚，震荡于山林之间。

“哈！”

最后一次拳掌相接，钱樱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噔噔蹬地向后连着退了好几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之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周身萦绕的赤红真气骤然转暗，明灭不定，过了数个呼吸，方才缓了过来。

秦晚照并没有追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钱樱闭目调息。

“秦姐姐功力高明，我输了。”

调整了几下气息，钱樱方才睁开眼睛，很是坦然地认输，向着秦晚照抱拳行礼：“多谢姐姐指点。”

秦晚照则是嘴角含笑，回了个礼：“樱妹妹进步神速，这般下去，再过上一年半载的，大概就能赶上我了。”

”秦姐姐说笑了。”

钱樱自是清楚，这不过是秦晚照的谦辞而已——以秦晚照这三年来的进境，一年半载之后，怕是早就已经更上一层楼，不知甩了她多远。

这般的资质，这般深厚的功力……

想到这里，她忽的眼睛一亮，转过头来看向场边：“对了，沅儿妹妹要不要也来试试手？咱们之中，论起功力深厚来，怕是也只有你能和秦姐姐媲美了。”

“好啊。”

白沅确实对秦晚照的武功有点儿好奇。

要说起来，除了当年攻略陇右河西的时候，二人确实有过几次交手，但那时候都是杨玄为主，这位当时武功并不算很高，多半只是在旁辅助，除了那纵横捭阖的手段之外，其他的并没有给她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如今看来，两边的功法意境又颇为相似，若是能够这般交手切磋，说不定能探一探底。

可惜，还没等她起身，那一边秦晚照却已经摇头，还笑着啐了钱樱一口：“一个樱儿已经很吃力了，你们还要来车轮战？尤其还是沅儿妹妹这样的，我可吃不住劲儿。”

说着话的功夫，她已经下了场，瞧向柳清月：“要不，月儿妹妹你来？沅儿妹妹如今改用剑术。你们正好投契，可以切磋一下。”

“也好。”

柳清月点头，很是爽快地提起手边长剑，便上来接替了秦晚照。

柳清月的话……也行吧。

这般的切磋功夫，自是不能强求，白沅也没怎么在意，并没有用自家的”承影“，而是随手抽了一柄门中的制式利剑，踏入了场中。

“柳姐姐先来吧。”

“好。”

柳清月依旧是是一副清冷淡定的模样，简简单单地道了一声“请”，身形一晃，长剑便已然挥出。

寒光闪烁，如若月华初升，清辉洒落。

之前时候，白沅虽然与柳清月时常谈剑论道，兴致起来，亦会比划一二，但因着柳清月身子不便，都是点到即止，而且是以神意相接，化出意境来彰显自家剑理。

当真动起手来，还是头一遭。

当然，这般的说法也并不够确切——毕竟，前世时候，白沅与这位剑道大家前后已经斗过不知多少次，对这门剑法的剑理、以及未来之路，委实太过熟悉。

此时自是看出，柳清月这一剑，虽然略显稚嫩，但已然有着后世那位“月剑客”的几分气象。

“不错。”

白沅轻轻颔首，手腕翻转，衣袂飘飞。

长剑舞动之间，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啸鸣。

看似随意挥洒，实则每次挥剑，皆于虚空之中荡起层层涟漪，如蒸腾之水烟，又似缥缈之云雾，如虚似幻，直透人心。

眨眼之间，二人已然交换了十余招。

不过和秦晚照、钱樱二人水火相激的浩大场面不同；二人剑术，俱是走的入微入化的“雾化”之剑，这十余招间，竟无一次剑刃碰撞，也毫无一丝烟火之气。

只是，即便以柳清月之的静气功夫，面对着白沅如此之剑术，亦是不禁暗自心惊。

她自知以自家无论意境、功力，皆不及白沅，故而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然而，自家自觉精纯入微，已然淬炼到了极致的锋锐剑气，落入那层如水烟一般的剑气之中，却根本浑然不受力。

偏偏，却于无形之间，不断消散，乃至于……彻底湮灭。

那剑光笼罩范围之内，看着虚幻无定，实则极为稳固，绵密无尽，好似汪洋深渊，完全照不透、斩不穿。

所以，这位曾经天之骄女的剑道造诣，究竟有多高？

柳清月的神色不动，内心深处却是越发的震撼。

同时，越是如此，却反而越发的斗志昂扬——于修行之路上，唯有如此标杆，方才能坚定自家的求道之心，映照出自家的缺憾所在！

一时间，这些时日以来，自家于剑道之上的求索所得，身怀灵姣时候的领会感悟、白沅所授的“明镜照影”之法的指引道标，还有于白沅论剑时候的随意点拨等等，纷至沓来，交织在一处，渐渐融汇而一。

很快，她便完全沉入其间。

柳清月的剑法，变了。

白沅忽然所察觉。

她能感到，随着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悬定中天，如水一般温润的清辉洒落，于那层剑雾之间弥散、反射，虽然迷离朦胧，却绵绵不绝、生生不息，极具渗透之力。

企图照透进来，映出自家根本所在。

这便是，未来“月剑客”仗之以横行天下的明月照心之剑意。

待到大成之时，月华落下，清辉渗入，一应情绪变化、招数破绽尽览无余，明月照定之时，便是剑意透空而至之刻。

虽然如今只具其形，但已是寻到"自我之路“。

白沅抬眼，看向对面已经浑然忘我的柳清月，空灵缥缈，无念无想，显然，正是踏入了一种顿悟之境。

杨玄这厮当真是好运道，竟然引得如此多的惊才绝艳女子为之倾心。

她撇了撇嘴，手中长剑一转。

也罢，既然有着这等机缘，那就干脆——助你一臂之力吧。

一念及此，心随念动，原本被月华染透的一片剑气之雾，竟是主动地消散开来。

露出其下一片波平如镜的水面。

高悬中天的那轮明月顺势照入，却只见那清冽透彻的水面之下，又有一团明光绽放，温润如玉，光华如水，仿若坠于水下的……月亮？

不，不是好似——而是，那就是月亮。

由如同明镜一般的水面，返照而出的中天明月。

明月照水，水映月影。

明月照水，而后辨清浊。

水映月影，得以知圆缺。

这一刻，“明月照心”与“明镜照影”之法，交相辉映，彼此映照。

对于求道而言，知“他我之别”，乃是后天而转先天之路上的第一步，而往后最难的一步，则是在于——自知。

人贵自知。

自己眼中的自己，别人眼中的自己，与万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