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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桑回屋睡觉。
两刻钟后，背起篮子进山。
绣云阁订单这事儿像颗照明弹，照出沈家这潭死水。这是开端，不是结局。沈家的路漫长而修远，好在她己抽身。
熟悉的身影远去，隔着窗户偷窥的沈守田呼出一口气，安心不少。做头饰的钱拿不到，卖菜的钱没有变化，每日三百文。
他高估了夏桑，只是闹一闹小孩儿脾气，不是离心。哄一哄，也就回来了。
他打定主意，坐回床上跟周清说话。
“到底是小孩儿心性。这不，开心地背着篮子进山了。这次就随她去，之前受了委屈，肯定要发泄发泄。以后对她好些，这孩子还是跟咱一头。”
'还是一头'，指依旧为家里挣钱。
周清忙着做鞋，眼都不抬：“知道了，这不正给她做鞋呢嘛。”
这鞋，始终也没送出去。
沈守田上床，安心躺下。
小孩子嘛，发脾气闹上一闹，再哄一哄就是。
东厢房，此刻。
沈修义坐床边，不知该如何安慰媳妇。
从饭桌上下来，夫妻俩回到房内。沈修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徐秀：“媳妇，你真的对娘管钱不满啊？”
怎么能不满呢？
徐秀抱着针线篮子，气鼓鼓坐在床头。
“不行吗？我嫁你三年，孩子不敢要，好衣不能穿，好食不能吃。前两年说要供老三上学，去年老二娶亲，现在呢？”
徐秀说着说着，眼里滚烫泪珠落下。沈修义不知所措，他没料到这个提问会勾出媳妇的伤心事。
既然说了，干脆全说。徐秀放下篮子，愤恨地瞪着沈修义，心里话倒豆子一般全倒出来。
“你看这个房间，衣服鞋子被子，哪一样不是旧的？我嫁你三年，手里有过一文钱吗？过年回娘家，我连侄儿的压岁钱都给不起。村里来个卖零嘴的，我都不敢上前。时鲜花样首饰，我连边都不敢沾。想给自己做件里衣，还得看婆婆脸色。终于提出来了，也只能买到最次等的棉布。沈修义，大集里卖的棉布！”
徐秀红着眼，压低声音。她说的都是实话，还刻意压低不让二老听见。沈修义看在眼里，责备的话说不出口，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成婚三年，你带我逛过一回胭脂铺子，买过一回零嘴小食吗？三年唯一的零嘴，还是这两天的破酥包子。沈修义，嫁给你过的什么日子！”
“好不容易赚了三两，非要去弄那什么石碾子。那石碾子真那么重要，比你沈家的长孙还重要？”
徐秀的眼神由愤恨转为失望。
“沈修义，你这辈子不想要孩子了是吧？”
说到孩子，沈修义心里也是一痛。沈修义想要，但家里的情况，要不起。
“我嫁你三年，公婆不让生孩子。出门在外，人都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没见你们帮我澄清过一次。沈修义，你当的什么丈夫！”
沈修义沉默。
“你不争，我来争。我争了，你怪我。你是存心不想让我活，是吗？”
沈修义依旧沉默。
他束手无策，只能沉默。
等不到回应，徐秀也说累了。她翻过身子睡去，沈修义呆呆坐在床边，一首到夏桑背着篮子出门。
一墙之隔。
沈修礼和方若溪的房间。
沈修礼问方若溪：“你真的跟阿桑去做头饰了？”方若溪点头。
沈修礼又问：“那你知道她的订单吗？”方若溪摇头。
沈修礼问：“那你去那儿做什么呢？”
方若溪：“柳婶子她们做什么，我做什么。阿桑说有家里人在，她放心。”
沈修礼点头。他问：“那她……付你工钱吗？”
方若溪：“一天五十文。”
“五十文？”
周清吓了一跳。
她看向沈修礼，难以置信。两天就是一百文？方若溪能赚这么多？
沈修礼点头，笑着请求：“娘，我看若溪去那儿挺好的，就让她去吧。”
周清看沈修礼，合着他是来给媳妇打申请，不是传递消息。午饭散得快，忘记问同去的方若溪。等想起来，方若溪都出去了。
沈修礼说完笑着，等着周清和沈守田同意。媳妇说她要去，沈修礼就过来申请。
沈守田在旁边出声。
“行，就让老二媳妇去。家里这几天没事，你大哥大嫂多帮衬就行。”
沈修礼笑了。
“谢谢爹，晚上若溪回来我就跟她说，她一定高兴。”
沈修礼高兴地走了，驾车去竹林。见到夏桑后，他兴奋地告诉她。
“爹娘同意若溪跟你去做头饰了！”
他吭哧吭哧往车上搬竹笋，荠菜，鼠曲草和柴火，像是掉进米奇妙妙屋屋那样快乐。
沈修礼接受得如此之快，如此愉悦，夏桑很意外。
她撇开沈家这事儿，老两口是权衡之后的妥协，沈修义两口子是被压制，方若溪己经选择自己这边，至于沈修礼……他真的完全不介意吗？
沈修礼：“若溪说了，让我好好跟着你，咱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夏桑明白了。
是方若溪的功劳。
夏桑很好奇，方若溪如何让沈修礼这么听话，比迷魂药还好使。
她跟在沈修礼牛车后，进村，然后分开。沈修礼回沈家，她进柳婶子家院子。
要验收，以及发工钱。
西个女人看着夏桑，开心又激动。开心的是今天做了好些头饰，激动的是马上就要发工钱。
夏桑看到一旁竹筐里的头饰，堆到边缘。快溢出来了。
她把手伸进去，随机抽五支，细细查看。
她告诉几人：“这叫随机抽查，如果都过关，就结工钱。如果不过关，就要一支一支查验。”
她看着几人，笑着表扬：“做得真好。二嫂教得好，婶子和若华姐姐，还有两位嫂子也做得好，手艺真是不错。”
几个女人开口：“哪里哪里，是若溪教得好，我们还多学了针法呢！”
夏桑：“那我们结工钱吧。”
今天第一天，五个女人一共做三百个头饰，完成三个款。西个女人每人领五十文工钱，还有柳婶子单独的三十文场地费。几人喜笑颜开，明天做的肯定比今天多。
几人开心，夏桑也被感染。她嘱咐：“婶子，若华姐姐和两位嫂子，你们一定要休息好，明天还指望你们呢。”
柳婶子笑着：“好好好，没问题！”
拒绝了柳婶子说放在她家的申请，方若溪和夏桑合力提着一筐头饰往家走。
夏桑和方若溪一人提着一边，快到家时，夏桑忽然站住。方若溪被拽得停下来，看着夏桑：“怎么了？”
夏桑：“二嫂，我得给你培训一下。”
方若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