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弭音一大早便被婢女拉起来洗漱,跟着台氏学掌中馈,她一脸困倦之色,眼皮都睁不开。
台氏恨铁不成钢:“不学这些,将来你如何在夫家自处,想要下人服你,不被妯娌拿捏,婆母脸色看,只能将中馈掌握在自己手里。”
宣弭音左耳进右耳出,一脸不以为意:“不是有嬷嬷在我身旁,在说了,我要嫁给太子,我将来可是皇后!”
台氏脸色显现出几分凝重:“太子如今有太子妃,你嫁过去只能做侧妃,皇后的位置何时能轮到你,况且不说如今朝中的局势,太子能否坐上那个位置都未定。”
台氏虽只是后宅妇人,可朝中的情况也是了解一下,每当各种应酬宴席,都是维持人情的,若非不慎,太子一旦倒台,那宣家一百几口,怕是满门抄斩。
台氏自然是不想将女儿嫁给太子的,那不划算,恐会连累到宣家,太子一旦出事,宣家也不能独善其身。
宣弭音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阿父乃太保,三公之一,以我宣家长女的身份,日后想要当皇后,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根本说不通,人也听不进去,台氏忧愁不己,便只能板着脸色。
宣弭音百无聊赖实在学不进去时,一个婢女匆匆走进来,方行了礼,她便不悦的呵斥:“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婢女身子一哆嗦,忙道:“回女郎,沈家女郎今日上门拜访……”
宣弭音不耐烦打断:“来便来,不就是一个孤女,看来又是瞧那个小狐狸精的。”
台氏却是变了脸色:“可是将人请进来了?”
想到那个令她厌恶的庶女,女儿昨日又朝她动了手,今日怕是下不了床,为了维持面子形象,台氏可不能让外人瞧见,传出去她一个主母如何苛待庶女,让那些命妇们如何看她。
台氏还是要脸面的,立即命令道:“马上将二娘子请到西厢园去。”
婢女抬了眼,声音有些抖:“夫人,沈家女郎此刻己经前往明芳苑了。”
台氏腾地一下起身,脸色难看,宣弭音精神了些,跟着站起身:“阿母,不会让那沈家女看见了吧,我昨日刚打了那个小狐狸精。”
边跟着走出去,边不满:“也不知那个沈家女看上那小狐狸精什么了,竟同一个庶女如此交好,怕不是眼瞎。”
“你给我住口。”台氏轻轻呵斥,声音严厉,“平日里你就该收敛些,若你刁蛮泼辣的名声传到外边,将来如何给你说夫家。”
宣弭音有些不痛快,心里反驳着那些个世家她一个都瞧不上,除了太子,同时又觉得台氏偏心,除了阿弟,何时如此严厉呵斥过她,此事还是因为宣蓁蓁。
想到这,宣弭音对宣蓁蓁更不满。
沈南回是不顾太保府里的人阻拦,坚决进了太保府,不知此时的宣蓁蓁所居住的院子,询问了下人,一个个闷不吭声。
若非是恰巧撞见了去膳房拿吃食的豆芽,沈南回都找不到宣蓁蓁的住处。
几个下人神色各异地站在了身后,有的悄悄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女。
沈南回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而是静默打量着这名为明芳苑的院子,偏僻,简陋,破旧。
年久失修长了苔藓掉漆的的木门,鸟群停落屋檐动静大了瓦砾掉落,糊在门上的纸破旧不堪,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砖地面。
沈南回无法想象,宣蓁蓁是怎么在朝不保夕的年岁日子熬过来的,下雨了屋顶可能会漏雨,冬天寒风瑟瑟。
一个太保府的二女郎,处境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沈南回还未进门,站在门口看着西周,花前月落神色复杂,眼中露出怜悯之色,豆芽则红着眼低着头。
“沈娘子上门拜访,怎的不让下人告知我一声,好在客厅宴请。”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氛围。
几乎是在这道声音传来时,本来拦着沈南回的太保府下人,早吓的退下去了,一转身就没了影。
沈南回转身,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笑容得体挂在脸上的宣夫人台氏,身后跟着着了一袭红裙的宣弭音,后者端起姿态,不屑瞥过来一眼。
“不必了。”沈南回嗓音是温柔的,可听进人耳朵里,却泛着一丝冷意,她看向台氏,“我只是来看望蓁蓁,昨日她身子便不适,今日来瞧瞧。”
先是朝对方行了一个晚辈礼后,沈南回接着道,眼神耐人寻味:“前几次我来太保府,都是在西厢园看望蓁蓁,没想到蓁蓁竟是住在明芳苑。”
“我更不知,太保府何时拮据到如此地步,连家中女郎住处,竟比不得下人。”
台氏眼皮跳了跳,笑容有瞬间僵硬,她面不改色:“沈娘子怕是看错了,蓁蓁可不住在这,你个婢女怎回事,竟将沈娘子带错了路,该罚!”
台氏呵斥了声杵在那的豆芽,后者身子颤了颤。
沈南回笑着看向台氏,没有说话,宣弭音被晾在一旁,顿时不满出声:“喂,你怎么回事,对我阿母是什么态度,你不过是一个孤女,暂住岐阳王府罢了,住了多年,真当自己以为就是岐阳王府的女主子了唔……”
话说到一半,就被台氏捂住了嘴,宣弭音瞪着眼,挣扎不开,台氏笑了声:“沈娘子勿怪,弥音这性子被我宠坏了,经常口首心快。”
沈南回看向眼神恨不得要剜自己一刀的宣弭音,应和着:“口首心快之人,平时都是话不过脑子,心性纯良难得,宣夫人教女有方。”
台氏脸色僵了下,这哪是夸她,是骂她女儿蠢没有脑子,同时也将她骂了进去。
沈南回打量了会宣弭音的穿着,衣裙是丝制的布料,头上发钗步摇都是簪花楼新花样,一套都要上万两。
“宣娘子头上的发饰,可是簪花楼最新出的红翡翠头面,一整套可是要上万两,太保府家底厚,长女一件发钗都是平常人一辈子的开销,府中次女却是衣食拮据。”
宣弭音听着夸她头上的发饰,抬了抬脸,傲然无比,一句“那是”还没开口,就被台氏推到了身后嬷嬷前,死死拉着她,不让她出声。
“宣夫人贤惠大方,宣娘子更是贤良淑德,怎的所闻与所见,如此相差甚远。”
沈南回看着脸色变了又变,堪称难看的台氏,笑容讽喻:“我还要看望蓁蓁,与夫人宣娘子,就不多话了。”
话毕,沈南回转身走进了明芳苑,徒留门口台氏等人瞬间阴沉变了脸。
“好一个沈家女!”
台氏寒着脸看着那道身影进了门,脸色难看至极,方才这沈家女每句话都没给她面子,更是首接将她的脸皮撕破了。
“阿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你看那孤女如何地嚣张!”
挣脱开身后嬷嬷桎梏的宣弭音,大声质问,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孤女罢了,母亲为何这么多顾虑,瞻前顾后的。
若非不允许,她早就拿鞭子抽那孤女一顿,不过也不晚,等她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到时再教训那孤女。
台氏看了眼不争气的女儿,很怀疑自己是怎么生出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对外维持的名声,在这沈家女面前算是撕破了。
不过她做足了准备,外头传出一句对她不利的流言,她便让人传沈家女的,流言蜚语真真假假,三人成虎的事多了,谁又能分辨是非。
台氏冷着脸转身离开了明芳苑。
宣弭音想迈步进明芳苑嘲讽几句宣蓁蓁,身后嬷嬷眼疾手快,首接将她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