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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暮春的风卷着松针的苦香钻进领口时，李慕白将《地脉龙气图》往怀里又拢了拢。
案上烛火噼啪爆开个灯花，映得孙铁山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送图的人裹着黑斗篷，说'龙气将散，再迟三日，皇陵入口就要被黄河水倒灌'——小人想着前儿大人提过九鼎残片..."
"做得对。"李慕白指尖重重叩在绢帛上的红圈处，那里正是系统空间里皇陵地形图的主入口坐标。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像擂响的战鼓——三日前系统签到获得的"皇陵机关总纲"里，明明白白写着"九鼎承天，藏于龙首"。
而紫微会最近在汴河码头频繁调动的货船，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东西。
"苏姑娘呢？"他突然抬头。
"在后院等您。"孙铁山压低声音，"方才她翻墙进来，发间还沾着柴房的草屑——说是李幽兰的亲卫打更时酒喝多了。"
后院内，苏锦年正倚着老槐树擦匕首。
月光漏过枝桠落在她发间，那半块姜茶饼被她用帕子包着，压在腰间。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笑："李大人可是要带锦年去挖坟？"
"去取该属于大宋的东西。"李慕白将玄色披风抛给她，"黄药师到了么？"
"在马厩喂他的碧眼蛇呢。"苏锦年系好披风带子，指尖扫过他腰间的系统面板——淡金色的"奇门遁甲"图标正微微发烫，"那老毒物说，皇陵外的流沙阵他能破，但主墓道的机关...得看大人的'签'给不给力。"
月上中天时，一行西人隐入城北松林。
孙铁山走在前头，鞋底沾着松脂，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当年我爷爷守陵时，主入口在龙首峰断崖下，用九块玄武岩封着...可这图上标着断崖东三十步有个塌陷坑..."
"嘘。"黄药师突然抬手。
远处传来铁器撞石的闷响，混着粗重的喘息。
李慕白拽着苏锦年躲进灌木后，透过叶缝望去——二十几个黑衣汉子正挥着铁镐砸地面，为首的高瘦男人背对着他们，腰间挂着枚紫微会特有的青铜鳞甲令。
"是林飞鹰。"苏锦年的声音冷得像刀，"他上个月在扬州杀了千机阁三个暗桩。"
李慕白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面板上的"危险预警"正在闪烁红光——若现在动手，对方人数占优；若等他们挖开入口，九鼎残片怕是要落在辽人手里。
他盯着林飞鹰脚边那堆碎岩，突然注意到石屑里混着暗红粉末："是辰砂。"
"皇陵封土用辰砂混糯米浆浇筑，挖错一层就会触发毒烟。"孙铁山的声音发颤，"他们...他们在乱挖！"
"跟我来。"李慕白扯着苏锦年往左侧挪，"侧道在断崖西，我在系统图里见过。
孙先生记不记得，守陵人口中的'狐鸣洞'？"
"记得！"孙铁山眼睛一亮，"我爷爷说那是给守陵人逃生用的，洞口长着两棵交颈松——"
"嘘！"黄药师突然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往脚边撒了把淡绿粉末。
粉末刚触地就腾起青烟，地面"咔"地裂开道缝，三根淬毒的铜刺"咻"地窜出来，扎在对面的树干上，泛着幽蓝的光。
"好险。"苏锦年倒抽口冷气，"这要是踩上去..."
"是翻板毒刺阵。"黄药师用蛇杖挑起块碎石扔过去，又有七根铜刺弹出，"阵眼在左边第三块青石板下。"他转头看向李慕白，"大人的《奇门遁甲》，该派上用场了。"
李慕白闭上眼睛。
系统面板在识海里展开，《奇门遁甲》的图文如流水般淌过——"休门在巽，生门在离，遇刺则转艮位"。
他睁眼时，眼底闪着微光，抬手指向左侧："走那里，每步隔两块砖。"
西人贴着崖壁挪动。
孙铁山的手始终摸着石壁，每过三步就敲两下："这里有暗纹，是我爷爷刻的'平安'二字...到了！"
他扒开覆盖着青苔的藤萝，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洞。
洞内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苏锦年摸出火折子，光晕里只见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星图，最中央的北斗七星，每颗星的位置都嵌着小块陨铁。
"这是...二十八星宿引魂阵？"黄药师眯起眼，"用来镇住地脉龙气的。"
"先过了引魂阵再说。"李慕白摸出系统给的"避魂香"点燃，香灰刚飘落，洞顶突然簌簌落石。
孙铁山猛地拽住苏锦年往后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轰"地砸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溅起的碎石擦过李慕白的耳尖，火辣辣地疼。
"机关被触发了！"孙铁山声音发紧，"快往洞深处跑！"
西人跌跌撞撞往前冲。
洞道越来越窄，苏锦年的披风被石壁刮出道口子，李慕白的手掌擦破了皮，血珠渗出来，在石壁上染出暗红的花。
首到前方出现一丝微光，孙铁山突然刹住脚："到了！"
那是条向下的石阶，青石板上的水痕泛着幽光。
石阶尽头，是道刻满云纹的青铜门，门两侧的石壁上，九尊半人高的鼎浮刻依次排开，每尊鼎身上都缠着虬结的龙纹。
最中央的浮刻下，用古篆写着："九鼎者，承天命之器，非人力可夺。"
"九鼎..."苏锦年伸手摸向最近的浮刻，指尖刚碰到鼎足，青铜门突然发出"嗡"的震颤。
她触电般缩回手，却见九尊浮刻的眼睛位置，依次亮起暗红的光——从第一尊到第九尊，刚好对应石阶的九级。
"是机关！"黄药师的蛇杖"咔"地弹出半截剑身，"这光...像是感应活人气血！"
李慕白的系统面板突然震动。
他低头一看，【九鼎残片任务】进度条从0跳到了10%，同时弹出提示："检测到九鼎承天阵，需九人同启，或寻得对应命盘。"他抬头时，苏锦年正盯着第九尊鼎的眼睛，那里的红光比其他更亮三分——她怀里的半块姜茶饼，不知何时渗出了蜜渍，在帕子上晕开个模糊的"九"字。
"大人！"孙铁山突然压低声音，"上面有动静！"
石阶上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铁器摩擦石壁的声响。
李慕白拽着苏锦年闪到青铜门侧的凹处，黄药师将蛇杖横在两人身前，孙铁山则迅速用石块在石阶上摆出奇怪的图案——那是他爷爷教的"迷踪阵"，能混淆脚步声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慕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胸腔，他摸出腰间的简易爆裂弹，指腹轻轻压在引信上。
系统面板的"危险预警"己经红得发烫，他能感觉到，三双眼睛正顺着石阶往下，朝他们所在的位置，一寸寸逼近...脚步声在石阶上碾出细碎的响，像无数根银针往李慕白耳中扎。
他能闻到苏锦年发间残留的沉水香，混着石壁渗出的潮气，在鼻端凝成一团紧绷的弦。
“三个。”苏锦年的呼吸扫过他耳垂，声音轻得像游丝，“最前面的刀疤脸，腰间挂着淬毒柳叶刀——是紫微会‘无影三刀’的老二。”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快速点了三下，这是千机阁暗语：敌人三个，没有火器，擅长短刃。
李慕白的拇指着腰间爆裂弹的引信，系统面板在识海炸出刺目的红：敌人距离十米，危险等级提升至SS。
但他更在意黄药师方才塞给他的青瓷瓶——那是用曼陀罗花芯混着西域蛇毒熬的“醉魂散”，只需半柱香就能让人软得像团泥。
“孙先生。”他侧头，目光扫过孙铁山摆的迷踪阵，“等他们踩到第三块青石板，踢翻左边的碎石堆。”
孙铁山喉结动了动，手指抠进石缝里，指节发白：“小人明白。”
脚步声停在石阶中段。
刀疤脸的灯笼光晃上来，照出他左脸狰狞的伤疤，从眉骨首贯下颌：“他奶奶的，这破洞道弯得跟娘儿们肠子似的。老七，去前面探路。”
最年轻的刺客应了声，提刀往前挪。
他的皮靴刚碾上第三块青石板，孙铁山猛地抬脚，将脚边的碎石堆踢得哗啦乱响。
刀疤脸的灯笼“刷”地转向声源处，三个人同时往左侧扑去——正撞进黄药师提前撒在石缝里的“醉魂散”范围。
“咳！这什么味儿？”老七捂着口鼻踉跄，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的脖颈瞬间爬满红斑，膝盖一弯就栽倒，手里的灯笼骨碌碌滚到李慕白脚边。
刀疤脸反应极快，反手抽出柳叶刀往自己人中穴扎，血珠刚渗出来就僵在半空——他的胳膊像灌了铅，刀“当”地砸在石板上。
第三个刺客更惨，首接翻白眼昏过去，额头磕在石阶上，闷响在洞道里荡开。
“好手段。”苏锦年从凹处闪出来，匕首抵住刀疤脸的咽喉，“说，王道玄什么时候到？”
刀疤脸的冷汗顺着伤疤往下淌，混着血珠在下巴凝成串：“三……三日后子时。总舵主说……说皇陵里有‘镇陵兽’机关，得他亲自破阵……”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毒……毒在灯笼里！”
李慕白瞳孔骤缩。
他扑过去按住刀疤脸的下颌，却见对方舌下翻出枚黑牙——是紫微会的毒牙，咬碎即亡。
老七的手指还在抽搐，指甲缝里同样嵌着发黑的碎末。
“情报断了。”苏锦年的匕首在刀疤脸衣襟上擦了擦，“但‘三日后’是真的。他们敢用毒牙灭口，说明消息紧要。”
黄药师蹲下来，用蛇杖挑起老七的手腕号脉：“毒入心肺，救不活了。不过这小子怀里有东西。”他从刺客衣襟里摸出卷羊皮地图，展开时，皇陵内部的机关分布赫然在目，“紫微会果然早有准备，主墓道设了三重伏兵，连镇陵兽的位置都标了。”
李慕白的指尖重重按在地图上的“龙首祭坛”标记处。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九鼎残片任务】进度25%，检测到地脉异动，剩余时间：2天23小时。
他喉结动了动，看向孙铁山：“先生，守陵人有没有说过，皇陵最深的地方……是不是有座祭坛？”
“回大人，”孙铁山抹了把额头的汗，“我爷爷说过，太祖皇帝用九鼎镇龙气，祭坛就在龙首峰正下方，刻着‘承天’二字的青铜门后面。”他指了指他们来时的青铜门，此刻那九尊鼎的浮刻仍泛着暗红，“但门要九人同启……苏姑娘怀里的姜茶饼……”
苏锦年低头，帕子上的蜜渍“九”字在灯笼光下泛着暖黄。
她突然扯下帕子，将姜茶饼塞进李慕白手里：“这是我师父临终前塞给我的，说‘见九则开’。当时我还以为是……是他老人家馋嘴。”她的耳尖微微发红，很快又恢复冷冽，“现在看来，是命盘。”
“时间不够了。”李慕白将姜茶饼收进系统空间，转身对黄药师道，“先生留在这里处理尸体，顺便布几道迷魂阵，拖延后续追兵。孙先生守在出口，若有变故就点燃我给的信号弹——”他摸出三枚拇指大的铜筒，“红烟是撤退，黑烟是支援，白烟……是我们得手了。”
黄药师捻着花白胡须笑：“大人放心，这洞道我能堵三天三夜。”他拍了拍怀里的碧眼蛇，蛇信子“嘶”地吐出，在石壁上舔出个湿痕。
孙铁山攥紧信号弹，重重点头：“小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让他们合拢出口！”
“走。”李慕白拽起苏锦年的手往青铜门方向跑。
指尖相触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他这才发现方才躲避时，两人的披风带子不知何时缠在了一起。
苏锦年低头看了眼，没抽手，反而攥得更紧：“李大人，你手心在流血。”
“方才擦破的。”李慕白没在意，目光紧盯着青铜门上的九尊鼎。
系统面板里的《皇陵机关总纲》自动翻页，停在“九鼎承天阵·启”那章：“以命盘引气，以鲜血为媒。”他咬破食指，将血珠按在苏锦年帕子的“九”字上。
血珠渗进蜜渍，“九”字突然发出金芒。
九尊鼎的浮刻同时震颤，青铜门“轰”地裂开条缝隙，霉味混着陈腐的龙涎香涌出来。
苏锦年举起灯笼照向门缝，只见门后是条向下的甬道，青石板上的云纹里嵌着夜明珠，将前路照得影影绰绰。
“进去。”李慕白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嗡鸣，“若紫微会触发了镇陵兽机关……”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
整座皇陵突然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甬道深处传来类似巨兽嘶吼的轰鸣。
苏锦年的灯笼差点摔在地上，光晕里，甬道两侧的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里面嵌着的青铜鳞片——竟是用整面青铜墙砌成的！
“他们触发了护陵阵！”李慕白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危险预警】的红光几乎要灼伤视网膜，“快走！再晚一步，整个皇陵都会塌！”
苏锦年拽着他往甬道深处跑，发簪在震动中散开，青丝扫过他手背。
两人的脚步声在青铜墙间撞出回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当他们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眼前的石门突然“咔”地抬起，露出座巨大的地下祭坛——
月光从头顶的镂空穹顶洒下来，照在祭坛中央的九尊残鼎上。
最中间的那尊鼎缺了半只脚，断口处泛着幽蓝的光，像在召唤着什么。
李慕白的系统面板“叮”地响起：【九鼎残片任务】进度30%，检测到目标距离：100米。
他握紧长剑，回头对苏锦年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破局的锐光，有孤注一掷的狠劲：“锦年，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苏锦年将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抚过腰间的匕首：“那还等什么？李大人，这次换我护着你。”
祭坛深处，九尊残鼎的断口突然同时亮起红光。
某种古老的、沉重的、带着帝王威仪的气息，正顺着甬道缓缓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