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二狗跌跌撞撞冲进小卖部时,林小满正蹲在柜台后面数钱。
"林叔!出大事了!"二狗脸色惨白,裤腿上全是泥,像是刚从山上滚下来,"镇上、镇上来了好几辆黑车!全是城里牌照!"
林大富正在整理货架,闻言手里的"雷碧"瓶子"咣当"砸在地上,汽水喷了一地。
"说清楚!"
二狗喘着粗气,手指死死抠着门框:"我刚从镇上回来,看见三辆越野车停在派出所门口!下来七八个穿黑西装的人,领头的拿着照片在问路!"
他咽了口唾沫,"我凑近一听,他们问的就是咱们村!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江晨安的城里学生!"
林小满手里的硬币"哗啦"撒了一地。
"你确定?"林大富一把揪住二狗的衣领,"那小子不是摔下山了吗?"
"千真万确!"二狗急得首跺脚,"我还听见他们说...说带了金属探测器,要搜山!"
林小满突然冲到窗前。
暮色中,村口方向隐约有车灯闪烁。
"快!把地窖填了!"林大富一脚踹开后院的杂物间,铁锹和麻袋"咣当"砸在地上,"二狗去村口望风!小满收拾东西!"
林小满呆立在原地,看着父亲疯了似的往麻袋里装土。
那些泥土里还混着干涸的血迹,是江晨安挣扎时蹭在墙上的。
"愣着干什么?"林大富扭头怒吼,"把值钱的全带上!"
她机械地走向地窖口。
两个月前,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江晨安,他被麻袋套着头,白衬衫上全是泥,睫毛在油灯下投下一片阴影。
"爹..."她声音发抖,"我们逃不掉的..."
"放屁!"林大富抡起铁锹狠狠砸向地窖的木门,"老子当年能从云南带回来三个越南媳妇,还躲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泥土"哗啦啦"灌进地窖,很快淹没了那张锈迹斑斑的铁床。
林小满突然想起江晨安最后看她的眼神,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恨意,比地窖里最黑暗的夜晚还要深沉。
二狗跌跌撞撞跑回来时,林小满正在烧东西。
"他们到村口了!"二狗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看见那小子了!穿着黑风衣,走路一点不瘸!"
火盆里的照片卷曲焦黑。
那是林小满偷偷藏起来的,江晨安被锁在地窖时,她曾用二狗的破手机拍过一张。
照片里他嘴角流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疯啦?"二狗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日记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
他的话戛然而止。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第37天,他今天叫我名字了...」
「第49天,我偷了爹的半瓶白酒给他消毒...」
林小满夺回本子扔进火盆,火苗"轰"地蹿起老高,吞噬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二狗己经把摩托车推到了门口,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
林小满被父亲粗暴地塞上车后座,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小卖部,门框上"满福超市"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像一块即将坠落的墓碑。
摩托车发动时,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操!" 二狗脸色大变,"他们来了!" 林大富猛拧油门,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样蹿出去。
林小满死死抱住父亲的腰,在颠簸的山路上回头望去, 三辆黑色越野车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村口,车灯刺破雨幕,照得泥泞的路面一片惨白。
"再快点!" 二狗在后面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