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黄河工地的日子，在繁重的劳作、官员的盘剥和对未来的迷茫中一天天过去。石小六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和一些“变通”，在“小工头”的位置上算是勉强站稳了脚跟。他和王师傅、孙猴子、周秀才西人，也在这险恶的环境中，相互扶持，抱团取暖。
然而，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却从未停止过涌动。
首先是来自赵监丞等贪官污吏的持续打压。石小六的“较真”和不肯同流合污，早己让他们怀恨在心。他们虽然暂时找不到撤换石小六的借口，却也时常在暗中给他下绊子，比如故意拖延拨付他标段所需的材料，或者指使一些地痞流氓去骚扰他手下的民夫。
石小六对此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小心应对，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他知道，这些贪官在工地上根深蒂固，势力庞大，自己一个小小工头，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其次是来自其他工头的嫉妒和排挤。石小六年轻有为，技术过硬，又颇得一些正首的下级官员和民夫的拥戴，这自然引起了一些老资格工头的眼红。他们时常在背后说石小六的坏话，散布谣言，甚至暗中破坏石小六负责的工程。
有一次，石小六负责的一段新修的堤坝，在一夜之间，被人偷偷挖开了几个缺口。幸亏石小六巡查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他知道，这一定是那些嫉妒他的工头搞的鬼，但他却抓不到任何证据。
除了这些来自官场和同行的明枪暗箭，石小六还要时刻提防着刁天使的阴影。
虽然黄河工地远离江南，但应奉局的势力遍布全国。石小六担心，刁天使迟早会查到他们的行踪。他时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梦见刁天使带着如狼似虎的差役，将他们抓回汴京，严刑拷打。
为了应对这些潜在的危险，石小六等人也做了一些准备。
孙猴子利用他三教九流都熟识的便利，在黄河两岸的一些城镇和渡口，都安插了眼线，时刻留意着是否有可疑的人物出现，特别是那些来自江南、操着吴侬软语的官差。
周秀才则凭借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将黄河工地周边的地形、道路、以及各级官员的势力范围，都默默地记在心里，绘制成简易的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王师傅则凭借着他多年的人生经验，教导石小六如何察言观色，如何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如何在险恶的环境中保全自己。
石小六自己，则更加努力地学习和钻研治河技术。他知道，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更有价值，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生存空间。他不仅向工地上的老工匠请教，还偷偷地阅读一些从周秀才那里弄来的关于水利工程的古籍。
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付诸实践。比如，他发现传统的夯土方法效率低下，而且容易造成堤坝内部不实。他便尝试着改进夯土工具，发明了一种更为省力、效果也更好的“蛙式夯”（一种利用杠杆原理和重力下落的夯土工具）。
这种“蛙式夯”在小范围内试用之后，效果显著，大大提高了施工效率和堤坝的密实度。一些有见识的官员和工匠，对此也颇为赞赏。
然而，石小六的这些“小动作”，也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
赵监丞等人，担心石小六的风头盖过自己，便更加变本加厉地打压他。而一些思想保守的老工匠，则认为石小六是异想天开，不务正业。
就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之下，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却让黄河工地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
朝廷突然下旨，要从黄河工地上抽调一批精壮的民夫和有经验的工匠，前往西北边疆，参与修筑边防要塞。
这个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西北边疆，苦寒之地，与强大的西夏国接壤，常年战事不断。被抽调到那里去，无异于九死一生。
工地上顿时人心惶惶，许多民夫都想方设法地逃避这次征调。而那些有门路的官员和工头，则开始暗箱操作，将自己的亲信或者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列入征调的名单。
石小六的心中，也充满了不安。他知道，这对他来说，既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也可能是一个摆脱黄河工地的机会。
如果被征调到西北，他们将面临更加残酷的环境和未知的命运。但如果能借此机会，摆脱赵监丞等人的控制，甚至彻底洗脱“逃犯”的身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赵监丞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报复他的机会。他暗中活动，将石小六的名字，赫然列在了第一批征调的名单之上！而且，还特意注明，石小六“技术精湛，经验丰富，堪当重任”，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个老狐狸！真是歹毒！”孙猴子得到消息后，气得破口大骂。
王师傅和周秀才也是一脸愁容。他们知道，一旦石小六被调往西北，他们这些人，也难逃厄运。
石小六的心情，也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赵监丞竟然如此卑鄙，要将他往死里整！
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首先想到的，是去找那些曾经对他表示过赞赏的正首官员求助。但很快他便发现，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那些所谓的“正首”，是多么的苍白无力。那些官员们，大多以各种理由推诿搪塞，不愿为了他一个小小的工头，而得罪赵监丞这样的实权人物。
他又想到了贿赂。但他们身上本就没什么积蓄，这点微薄的钱财，在那些贪婪的官员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石小六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王师傅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小六子，”王师傅缓缓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赵监丞要整你，那咱们就从他身上下手。”
“从他身上下手？”石小六不解地问，“他恨不得我死，又怎会放过我？”
王师傅神秘一笑，道：“他虽然恨你，但也怕你。你手里，不是还有他一些把柄吗？”
石小六闻言，心中一动。他想起了自己平日里留心收集的那些关于赵监丞贪污腐败、偷工减料的证据。虽然这些证据未必能将赵监丞彻底扳倒，但若是捅出去，也足以让他焦头烂额，甚至丢掉乌纱帽。
“王师傅，您的意思是……”
“没错。”王师傅点点头，“咱们可以跟他做个交易。用那些证据，换取咱们不去西北。”
这是一个险招。一旦不成，他们将会面临赵监丞更加疯狂的报复。
但眼下，他们己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石小六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黄河滩上的暗流，因为朝廷的一纸征调令，变得更加汹涌，也更加凶险。而石小六的命运，也再次被推到了悬崖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