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得鼻子酸酸的，他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然后不再犹豫，迈步朝麦田尽头的小木屋走去。
　　站在木屋之前，手略带颤抖地放在老旧的木门上，路德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如果那个人并不存在，如果那个人没有回溯，如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测……
　　没有如果了！
　　路德猛然推开木门。
　　金色的阳光从路德背后钻入屋内，将一切照得明亮透彻，木质家具的清香氤氲在空气之中，又在岁月的沉淀下逐渐发酵，路德抬起眼，却逐渐迷蒙了视线。
　　一片模糊之中，他看到了熟悉的银发银眸，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微笑，熟悉的目光……以及，耳畔响起的熟悉的声音——
　　“请问，你是？”

第三十七章 走向最初的勇者
　　帝国历1031年6月15日。
　　这一年，长公主殿下还在为如何维持这个古老国家的传承而忧心；这一年，法尔特西斯家族的两位嫡系血脉还在为彼此的道路沉默坚定前行着；这一年，帝国的王子殿下依然沉浸在稚嫩的勇者幻想之中；这一年，七曜教会犹未覆灭，名为埃索伦的年轻人沐浴神光试图找到自己的道路；这一年，东方太皇天又有传人行走，而泰坦巨熊部落却依旧在地底沉默……
　　这一年，有许多事情未发生。
　　遥远的风往西边吹去，一直来到帝国西部边境。风沙蔓延的小镇内，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屋坐落在阴暗小巷的最深处，被光阴消磨腐朽的木门轻轻推开，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名少年从房屋内走了出来。
　　他离开小巷子，站在大街上，看着头顶蔚蓝的苍穹，目光有点茫然，有点无助。
　　周围的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不仅是因为少年古怪的表现，更是因为他极其特殊的黑发黑眸以及线条柔和的面孔——东方大月人的特征。在帝国最西部的边陲小镇看到一名来自古老东方的大月人，实在令他们感到惊讶。而让他们虽然好奇但却不敢靠近的，却是隐隐约约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缥缈气息，好像隔绝于这个世界之外，是不属于此世此时的虚幻存在。
　　古怪的少年。
　　路过的行人心中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有的还在小声嘀咕着，是不是应该去找小镇的警备队，让他们来处理一下这个来历不明而且身份看上去就很不一般的东方少年呢？
　　没有人注意到，少年仰起头是，被折射的阴影覆盖的嘴唇轻轻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眼前蔓延的金色阳光铺向远方，可以隐约望见镇子外是起起伏伏的沙丘，这些沙丘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灿烂的色彩，不知名的植物顽强地扎根在沙丘上，为入目无尽的荒原添上几分难得的绿意。自帝国中部而来的风吹拂到这里时已染上了萧条荒凉的气息，懒懒地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打了几个卷之后，又慢慢地往远方挪去。
　　街道两侧是古老破旧的房屋，只有平房，也没有什么太豪华的府邸。间或来往，又或是正用奇怪目光注视着他的行人穿着都以深色调为主，不是灰，便是黑。从他们的体格与面色来看，边境的生活显然不算很好。
　　路德深吸了一口气，他并非是因为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陌生才会兀立在街道旁的，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对这座小镇太过熟悉，所以，他才会有这样无所适从的表现。
　　熟悉的略带灼热的空气，熟悉的萧条荒凉景象，以及熟悉的一望无际往后方绵延而去的荒原沙丘……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眼前的小镇，因为，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便是从这座小镇、从刚刚那条阴暗小巷不起眼的房屋中走出来的！
　　他望着一尘不染蔚蓝的天际，不见了纵横密布的空间裂缝，不见了倒挂万里的火山山脉，也不见了不断有流星坠落的妖艳星河，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祥和，那么平静。
　　唯有路德，唯有他能察觉到隐藏在这平静之下不断涌动着的暗流。
　　“……”
　　他猛地收回视线，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围那些行人都有点讶异，他们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要离去，路德却抢在他们之前往前踏出几步，一把抓住人群中最后面那家伙的手臂，把他拽到自己眼前，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脸上，语气严肃：“……我问你一个问题！”
　　“额……哈？”
　　被他抓着的是一个有点瘦弱的青年男子，他显然并不明白路德的想法，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
　　路德没有在乎他的表情，只是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胸中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期？”
　　青年男子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意识回答道：“好像是……帝国历1031年6月，唔，好像是十五日来着？”
　　他挠了挠后脑勺。
　　看来也是个迷糊的家伙。
　　路德轻轻呼出一口气，松开他的手，没有去理会带着莫名其妙表情离去的路人青年，只是暗暗攥紧了拳头：果然如此！
　　帝国历1031年6月15日，大概是在动荡开始的一年半以前，那个时候，有许多事情还未发生。无论是什么风沙丘陵的狗头人，还是拉特斯的血族袭击，统统都还只是渺远未来不起眼的一幕而已。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这所有事件的始作俑者，来自异世界的旅者似乎才刚刚到达这个世界。
　　帝国历1031年6月15日，就是路德穿越来到大陆的日子！
　　而眼前这座小镇，却又是路德穿越过来的地点！
　　在时间长河的伟大力量之下，他顺利回到了过去，而且，如此恰巧地回到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一会，出现在了自己最初穿越过来时的小镇……与其说这是一种令人惊异的巧合，路德更愿意相信是冥冥之中存在的命运在指引着什么。
　　可是，就算如此……
　　“又有什么用呢？”
　　路德的拳头松了又紧，如此重复了几遍，原本激动的心情终于还是倾颓下去。
　　他将目光一直投向遥远的天域，视线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看到了屹立于寂灭虚无之中的古老存在，祂是混沌的象征，是毁灭的极致，是邪恶的根源。在祂身下有庞大的黑洞吞噬万物，星辰黯淡的天域之中，秩序的神明们将祂包围在最中央，但不断对祂发起猛烈的攻势，但却始终无法将祂打倒。双方在天域之中纠缠搏斗，力量的余波化为无形的波动，一直扩散到了整个天域。
　　正如路德之前所想的，最古支配者不会受到时间长河的影响。即使路德回溯了时间长河，回溯了原本已发生的一切，甚至回溯了整个地网之门，但是，也无法回溯达克利斯已经复活这个事实。秩序与混沌之间的斗争不仅是超越了法则，甚至也超越了时间。
　　如果时间长河的回溯并不是暂时的，那么，这个世界的人们很快就会发现，原本存在于大陆、存在于深渊的混沌不知何时已经退去。然而，并非是混沌消失了，恰恰相反，最强大的混沌，如今就在天域之中对着秩序的世界虎视眈眈！
　　勇者是唯一能拯救世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