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乌有。
　　祂们成功了。
　　路德，异乡人，来到了时间长河。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啊！”
　　路德忽然咬牙，紧紧攥着拳头，不知是在为这无助的事实，还是在为了这注定的命运：“就算，就算我能回到过去，又能做到什么呢？你知道的吧？母神创祂们也说过的吧——最古支配者，是不会受到时间长河的影响的！达克利斯当然也是如此啊。就算我回到过去，难道达克利斯已经复活的事实就能改变吗？”
　　“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啊！！！”
　　他低吼一声，拳头狠狠地砸在鲲鹏背上，手背被黑色的羽毛拂过。
　　狂风吹来，路德忽然觉得有点冷，身体很冷，心也很冷。他仿佛看到了几双淡漠的眼眸，祂们注视着所有一切，用巨大的手搅动命运的轨迹，让剧情按照既定的道路行走着，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无需在意蝼蚁的想法。
　　可是偏偏，路德知道，哪怕如此，哪怕被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忽视，自己也必须按照祂们选好的道路去走。
　　哪怕他不愿意，这些神明也会给出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哪怕他做不到，这些神明也会给予他奋力一搏的希望。
　　“未必如此。”
　　鲲鹏给出了并不让路德意外的回答，他昂起头，视线放在遥远的地平线，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已经看到了什么。
　　“正如你所说的，古老的神明们不会被时间长河的流逝所影响，因为祂们的存在不仅是超乎法则、同时也是超乎时空的存在。除非他们本身愿意，否则，就算是时间也无法在祂们身上留下痕迹。但是，异乡人，能够不受时间长河影响的，仅有祂们而已……”
　　他顿了顿，路德目光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古老的神明虽不受时间长河的影响，但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存在的生命却会——那名少女，她是同时肩负两种血脉的特殊存在，一方面是秩序，一方面又是混沌。因为这种特殊性，即便是已经觉醒，她也尚未真正和达克利斯融为一体重归混沌。这意味着，如今的她尚不属于无法被影响的那一部分。异乡人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鲲鹏轻声问道。
　　有风从路德耳旁掠过。
　　他沉默了一会，而后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他岂止是明白，简直是一清二楚。如果现在的达克利斯还是身为“混沌”的整体的话，那么自己再怎么逆流时间长河也无法影响到艾丽西亚。但是既然二者还未完全融为一体，那就说明艾丽西亚体内的秩序血脉还未被同化，她还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既然如此，时间长河自然可以影响到她。
　　从一开始，母神创祂们的目的就不是达克利斯，而是艾丽西亚。
　　“你，想拯救那名少女，对吧？”
　　鲲鹏忽地又说道，他并非是在劝说什么，也并非是在提醒什么，而单单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一个让路德无法否认的事实。
　　就像路德所想的那样——
　　哪怕他不愿意，这些神明也会给出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哪怕他做不到，这些神明也会给予他奋力一搏的希望。
　　现在，这希望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狂风呼啸，海浪翻滚，路德已无法听到除了自己心跳之外的声音。越到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反而越发平静。无需过多思考，走到末路的勇者哪怕是最微小的那一点希望也会紧紧拥抱，他张开嘴唇，缓缓说道：“我……”
　　话语被凝滞在喉咙没有吐出，耳畔是忽如其来的一声轰鸣，仿佛有巨龙在前方怒吼。掀起高达数百米波涛，遮挡住前方视野的无尽汪洋好像在遮挡什么，但是却遮挡不住一双追求未知的眼眸。鲲鹏仰起头颅，一声清越激昂的长啸从他口中发出，在碧波之上回荡，也在路德的脑海中回荡——
　　“唳！！！”
　　长啸声中，异乡之人站在鲲鹏的背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却见海天相接之处，蔚蓝的苍穹一直延伸到漫灭星辰的天域之中，而凛然无极的汪洋却好像走到了极限，在最末尾处被凭空截断，一道无形的墙壁牢牢地抵住海水前进的步伐，翻滚的波涛与汹涌的巨浪呼啸而来，狠狠地冲击这道墙壁，却未能撼动分毫，只能无奈地倒卷回游，奔回原本广阔无极的海洋。
　　与这被忽然截断的汪洋隔着一片虚无对照的，是一条既没有开端也没有结尾的河流，祂来自虚无，又流向虚无，河水拍击着虚空，发出哗啦哗啦的冲刷声。一颗苍翠的古树巍然屹立在长河中央，无时不刻经受岁月的洗礼。无人能说出这条长河的年岁，无人能知晓祂在这里流淌了多久，每一个望见这条长河的人，在望过去的那一瞬间便会油然而生一种敬仰与畏惧。敬仰的是岁月的庞大与亘古的永恒，畏惧的是光阴的无情与生命的短暂。
　　时间长河，无关人世变幻，无关秩序消亡。
　　祂存在着。亦无关秩序，无关混沌。
　　此世之生命，无人可到达其彼岸。
　　唯有异乡之人，可追寻一线生机。

第三十六章 回溯一切的起点
　　如果回到过去，你能做到什么？
　　你确信自己能够改变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但当你真正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自己不仅对未来，哪怕是对过去——都是一样的一无所知。
　　路德决定，向一无所知的过去发起挑战。
　　“我应该怎么做？”
　　他出声问道。
　　鲲鹏凝视着不远处，隔着一片虚空静静流淌的时间长河，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开口说道：“抓紧了！”
　　“嗯！？”
　　路德还未反应过来，鲲鹏便猛地一振羽翼，身躯朝着无边汪洋的尽头，那堵望不见的墙壁冲了过去。身后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凄厉的哀嚎声，好像有恶鬼在号哭，让路德不禁后背一凉，心中没由来地产生了些许恐惧。
　　前方有凛冽刺骨的寒风吹来，路德却不管不顾，匆忙回头一撇，却看到一只笼罩着滚滚魔气的黑色手臂从星辰暗灭的天域中伸出，穿透无边云海，掠过四方苍穹，直直地朝他抓来，恐怖的力量压迫着沿途的虚空，发出仿佛玻璃破碎的“咔擦咔擦”声。就连那些从横密布的空间裂缝，也在这一只巨大的黑色手臂下被挤压奔溃，在苍穹上开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创口。
　　路德瞳孔顿时收缩，他感受到那股强大而毫不掩饰其恶意的力量正是冲着自己来的，肌肉在内心的恐慌之中绷紧，几乎是下意识地俯下身子。下一秒，鲲鹏的双翼四周有一股无形的气流挤压为凛冽的龙卷，他的身躯猛地往前飞出数千丈，似乎是凭空漂移过去的，速度快到让背上的路德一阵踉跄。与此同时，那只自天域而来的黑色手臂也在这一瞬间堪堪从鲲鹏身侧掠过，卷起一股腥臭的劲风，狂暴汹涌的深渊魔气倒卷着往巨大的神鸟扑来，似锋锐的利刃穿透了他的身躯。
　　路德俯在鲲鹏背上，因那突如其来的踉跄跌倒在地，下意识便紧紧抓住鲲鹏背上的羽毛，将自己的身子固定住。他察觉到周围诡异的动静之后，连忙抬起头四下张望，顿时看到无边无际的混沌魔气笼罩了鲲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