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毓秀歌喉婉转,声色凄凉,动人心神。
足以让任何聆听者为之侧目。
但是这曲词听在这些灭绝人性的北蛮畜生耳中,便不亚于是贴脸开大了。
砰!
完颜阿骨打气得一脚踢翻古筝, 抽出弯刀架在洛毓秀瘦弱的脖颈上。
琴弦锋利,连带着洛毓秀手指上的血肉一块翻飞。
“大胆,竟敢弹奏反曲,你是在找死吗?”
完颜阿骨打惊怒不已,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不知悔改。
一旁主位上的铁木可汗等人脸色亦是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地盯着洛毓秀,彷佛要将她生生吃掉。
即使他们景话再差,也能听出来洛毓秀歌声之中对北蛮暴行的血诉!
洛毓秀倔强地抬起头,乌黑发丝遮着侧脸,即使伤痕累累,也依然不屈,冷声道:
“你们不过是一群畜生而已,也配我为你们弹琴奏曲?”
“若是我大景汉王殿下还在,你们这些猪狗岂敢作乱?!”
“你......”完颜阿骨打气结,便要一刀砍死她。
“说得好!”铁木可汗忽然喊道。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铁木可汗缓缓起身,来到洛毓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洛毓秀丝毫不惧,眉宇间尽是英气。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女人,也有如此胆量,敢在我北蛮大营放肆!”铁木可汗幽幽道。
“不过是豺狼犬穴,中华子女,有何惧哉!!”洛毓秀直起胸膛,傲然说道。
“贱人!”完颜阿骨打举起弯刀,便要作势砍下。
铁木可汗伸手制止,“这样太便宜她了。”
他看着洛毓秀瘦弱的身子,道:“将她吊在外面风雪最盛处,让她为长生天赎罪。”
“喏!”完颜阿骨打领命,掐着洛毓秀的脖子,将其拖了出去。
“北蛮野犬,我泱泱大景,一定会向你们报复这屠城之仇!此仇不共戴天!!”
帐外仍然传来洛毓秀凄厉的咒声。
“打碎双膝,鞭四十!”
“是!”
北蛮营帐外,桅杆最高处。
洛毓秀双腿扭曲,身上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将地面上的积雪都染红了。
寒气撕肺腑,朔风摧人骨。
整整两个时辰,寻常女子,早就冻死了。
可是洛毓秀偏偏凭借着顽强意志,生生撑到现在。
铁木可汗身穿皮袄,与众领袖来到桅杆之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洛毓秀。
可汗发问:“只要你谩骂大景一句,本汗便替长生天饶恕你的罪行,让你苟活下去。”
洛毓秀艰难地睁开双眼,红唇早已冻僵干裂,然女子亦有铮铮铁骨!
她嘶哑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响起:
“休言女子无英气,龙泉夜夜作剑鸣!”
又一时辰,可汗二问:“只要你求饶一句,本汗便饶恕你的罪行,让你长久富裕。”
毓秀答:“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又一时辰,可汗三问:“只要你点点头,本汗便饶恕你的罪行,放你归国。”
毓秀答:“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又一时辰,毓秀死!
......(别骂,老板们,会救!!)
边关大堂。
徐岩昭面色红润,精神十足,整个人仿佛容光焕发一般。
堂下,十数名边关将领列席一旁,听着大帅教诲他们排兵布阵,拒敌抗蛮。
旁边范升满眼悲色,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帅。
虽然徐岩昭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但这是服用五石散的结果。
这几日,军医不断熬药,为大帅疗伤,并且劝诫大帅不要再服食那虎狼之药。
徐岩昭每次都笑呵呵地答应,但是一听到北蛮攻城,还是丝毫不犹豫地吞下满满一大勺,转身迎敌。
这几日,五石散已消去了大半。
“大帅,如今我军仅仅剩下七万将士了,边关十里,已是捉襟见肘,朝廷援军,为何迟迟不见啊?!”
一名浑身浴血,仅剩一条臂膀的偏将落泪道。
其余将领也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大帅,北蛮压城,冰天雪地,死伤二十多万将士,确实要将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压垮。
徐岩昭叹息一声,道:“边关路远,又值冰雪时节,大军迟缓,在所难免,再等等吧。”
将领们无不扼腕,再等等,他们已经等了十几天了,快撑不住了。
徐岩昭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将领们,虽然于心不忍,但如果不说出来,恐怕军心只会更加涣散。
他咂吧咂吧嘴,咽了一口唾沫,向来刚强有力的声音在此刻也有些低沉:
“另外,本帅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是这十几日以来,军中都在传的一件事......”
将领们拱手道:“大帅请讲。”
徐岩昭左右看了看这些几乎个个身负血痕的将领们,眼眸通红道:
“将士的军饷和抚恤,边关根本就拿不出来,是我骗了将士们,我徐岩昭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
说完,这位征战半辈子的老帅潸然泪下,有些事情,说出来比憋在心里更让人悲痛。
可是令徐岩昭没想到的是,在场将领们的反应却远远没有他想的那般激烈。
他们哈哈大笑道:“大帅,军饷的事情,前几日我们便知道了,库房里面压根就没有银子吧。”
徐岩昭止住眼泪,惊讶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只有我和......张虎知道,就连库房不知晓,你们......”
一旁的范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帅,将士们是不知道库房里有没有银子,可是他们却知道您啊!”
下方的将领们也是笑道:“是啊,大帅,以您爱兵如子的性格,要是有银子,恐怕第一天,就会赶着把死去兄弟们的抚恤分发下去,派人给他们带回家了。”
“已经打了十几天仗,死去二十万兄弟了,却迟迟不见您提起此事。”
“将士们也不是瞎子傻子,难道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吗?”
徐岩昭怔在原地,浑身颤抖,站起身子哭道:
“你们是说,将士们早就知道边关没有一丝饷银了,依然留在这里死战不退吗?”
“正是如此啊,大帅。”
“吃了这么多年的军饷,又受您如此照顾,要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当了个逃兵,岂不是要让北蛮笑我中华无人?”
“将边关拱手相让,将士们还没有那么不堪。”
看着众将领纷纷笑着说出豪言壮语,徐岩昭又哭又笑,六七十岁的男人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你们真是......,这让本帅有何颜面去面对将士们啊......”
将领们大笑,也不知是不是牵动了伤口,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范升伸出手笑道:“大帅,您还是随我们来城头看看吧。”
徐岩昭看了看下方将领们。
将领们纷纷伸手,一字排开,“请大帅去城头一看。”
这位老迈的元帅拖着疲惫身子,步履蹒跚地向外挪去,将领们紧随其后,为大帅护驾。
待众人来到城头,只见朔雪漫天,寒风呼啸。
七万边关将士,个个浑身浴血,穿着数层破烂不堪的皮甲,手持金戈,傲立雪中!
伤口已成死肉,那便挥刀割去,反正冰天雪地,流不出一丝血来。
兄弟相继战死,那便由我守关,反正热血男儿,情愿战死在边关。
七万将士列阵相迎,齐声呼喊:
“参见大帅!”
“参见大帅!!”
一名将领眼含热泪,独臂奋力地挥舞着边关战旗,怒声喝道:
“自古大景多壮士,从来中华有脊梁!”
“男儿血勇,何惜此身,愿死边关!!”
七万将士持兵高呼:
“自古大景多壮士,从来中华有脊梁!”
“男儿血勇,何惜此身,愿死边关!!”
“愿死边关!!”
“愿死边关!!!”
呼声震天动地,仿佛在边关这不世雄城之上又撑起一道坚硬的脊梁!
将士们高喊声不断,在这撼天动地的血气意志里面。
徐岩昭早已大哭出声,披头散发,既像个疯子,又像个孩子。
还打什么呢?没人来救你们。
有,我们自已来救。
还打什么呢?没有军饷发的。
不需要,大帅会陪着我们。
还打什么呢?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回去呢。
我们也想他们,但是留在这里,抗争外敌,是为了保护更多人民的家人!
一名战士从远处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报,大帅,京城援军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