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祝子衿寝殿的时候,建熙帝几乎是气喘吁吁,他在门外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再进去。
他也在害怕,害怕看见的还是闭眼的祝子衿,好在————
“父皇?”
虚弱但又乖巧的声音传来,建熙帝快步向前走到祝子衿的床榻边,此刻祝子衿正半靠着,平视着建熙帝的眼神乖极了。
建熙帝心里柔软一片,走路的脚步都轻了起来,“慧通大师可为你把过脉了?”
及至近前,祝子衿才笑着回复,“己经探过了,说是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就成。”
建熙帝坐在祝子衿的床榻边,眼神看向旁边的棠溪,“慧通大师呢?”
“大师探过脉以后便就去药房了,说是要给殿下重新配置一份补药。”棠溪如是道。
建熙帝点点头,“是该补补,此番青安当真是度了一大劫,往后更要小心照顾。”
棠溪拂了拂身,明白这是在对自己说,“陛下,殿下方才醒,说不得多话。”
“没事的。”一首不出声的祝子衿开口,随后伸出手拉住建熙帝的袖口,“父皇不必心疼我,都过去了。”
棠溪顿时明白祝子衿的意思,默不作声的退下,给足了父女俩谈心的时间。
建熙帝有些哽咽,“你可知——可知父皇都吓死了,生怕你出什么事,你若是有个什么万一,父皇又将如何活得下去。”
此番话可真谓泣血肺腑之言,再是心狠手辣的人听了只怕都要心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建熙帝对祝子衿的爱,当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祝子衿默然点了点头,乖巧倒是乖巧,只是全然没了往日的朝气。
建熙帝长叹一口气,牵起祝子衿的手,“父皇知道你不容易,从小到大都是病弱之身,这些年汤药不断,父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儿女受的苦,父母定然受了千倍万倍。”祝子衿默不作声,又听得建熙帝道,“但是你会好的。”
“青安,你会好的。”
祝子衿看着建熙帝,她会不会好她不知道,但是建熙帝很好。
建熙帝看着祝子衿的手,还有些微微凉,不禁让他更加用力的握住,似乎是想给祝子衿暖手。
祝子衿轻轻皱眉,随即,又变成了那个听话乖巧的帝女。
“久病之人多伤情,青安,父皇知道你的痛苦,但是你一定要坚持,为了父皇坚持下去。”
“父皇。不能没有你。”
听完了这些话,祝子衿嘴角浮着一层淡淡的微笑,因为她浑身上下透出来的虚弱和疲惫,所以仅仅是这一点微笑就让人觉得,祝子衿高兴极了。
建熙帝跟着笑,“父皇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祝子衿点头,“不一首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
“青安自出生起,便是为父皇而来,为父皇而生。”
建熙帝笑出声来,这句话,是说到了他的心尖上。
“你知道就好。”建熙帝回,“父皇那日早上给你喝那一碗安神汤本就是想让你能好好睡一觉,不成想你醒来以后会是那样。”
祝子衿摇摇头,拖着虚弱的声音,“我知道父皇的意思,慧通大师也说了,并不是那一碗安神汤引了祸,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祝子衿笑了笑,“我知道的,父皇也不想的。”
建熙帝点点头,“这安神汤还是断不得的,不过父皇会和慧通大师说说,让他在里面加上几味补药,对你的身子也好。”
祝子衿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多谢父皇。”
建熙帝满意了,转而又听见祝子衿说,“父皇,这钟声扰的我头疼,是否能停下了。”
敲了那么长时间,建熙帝几乎己经有些习惯,乍一听祝子衿说起来,他还真是想了一下,斟酌开口,“这是为你祈福的钟,若无父皇为你下令敲那引灵钟,今或许————”
“青安,听话,等你好了,父皇就立马下令让人把钟停下。”
建熙帝的声音变的哀伤起来,“父皇害怕,唯那钟声能让父皇觉得天神都在为你赐福让你能熬过此关,若那钟声停了,父皇总觉得你会再次陷入生死之境。”
建熙帝,靠引灵钟,相信祝子衿会活着?
这话祝子衿听着都奇怪。
她面色不变,又开口,“我想看烟花。”
建熙帝一愣。
“我想看满城的白昼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