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就是莽啊!”
利亚在心底暗叹,目光却紧随着莫塔利安在敌阵中厮杀的身影。年轻原体的战斗姿态凌厉如风暴,链锯剑每一次挥舞都带起腐肉与锈铁的碎屑——看来暂时不需要担心他的安危。
她转而将注意力投向西周。
夜色中,毒雾的浓度正在剧增,原本稀薄的灰白色雾气不断凝聚,渐渐呈现出如变质牛奶般的浑浊乳白色。更可怕的是,雾气中散发出的臭味越来越浓烈,像是暴晒多日的垃圾场散发出的气息。
浓雾仿佛具有生命般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村落围拢。
还别说,当雾气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利亚吓了一跳——上一次被这种毒雾偷袭的惨痛记忆仍刻骨铭心。
她以为自己又要挂一次,但预想中的侵蚀并未出现。
显然,位面同调魔法的保护依然起效。
再说她还有另一层保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从斗篷缝隙中露出的手背,那里早己爬满了细密的龙鳞。而藏在兜帽下的脑袋上也顶着两个小巧的龙角。
现在的她,恐怕连生物分类学家都要挠头:这还能算人类吗?
利亚轻拍胸口平复心跳,身形如一片羽毛般轻盈浮起。宽大斗篷在夜风中翻卷,宛如巨龙振翅。当升至村子上空约三十米时,她将守护之风和领域结合,双臂猛然张开。
轰!
以她为中心爆发的环形气浪瞬间席卷整个村落。
气浪所经之处,屋檐下的火把、马厩内的烛火、乃至村民举于手中的照明油灯尽数熄灭。但更受影响是那些毒雾——它们像遇到天敌般剧烈翻滚,随后被狂暴的气流撕成碎片。
火焰熄灭了,但光仍然存在,甚至可以说更加明亮。在风暴中心,一轮拳头大小的金色光球冉冉升起。
它散发着比巴巴鲁斯苍白太阳温暖百倍的光芒,将方圆百米照得亮如白昼。在这纯粹的光明中,连最细微的尘埃都纤毫毕现,战场上每一具冰雕、每一滩血渍都无所遁形。
村民们瑟缩在门后,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多少年来,他们早己习惯了在毒雾中苟且偷生,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光明,竟本能地感到恐惧。老人们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惶;青壮紧握农具的手不住颤抖,仿佛这温暖的光芒比霸主的傀儡更令他们不安。
只有孩子们从大人们的身后探出头来。一个小姑娘趁着母亲不注意,脏兮兮的小手偷偷伸出,接住了一缕金色的阳光。
“妈妈!”她突然转头,被阳光照亮的眸子里盛满惊喜,“这光好暖和!像刚煮好的麦粥一样!”
稚嫩的话语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更多的手从阴影中伸出,颤抖着触碰光明。
人类终究是向往光明的生物。即使长年累月活在阴霾中,血脉深处对温暖的渴望也从未熄灭。
只有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才会憎恶光明。
而此刻,村落西周正匍匐着无数这样的“老鼠”。
霸主的傀儡军团在突如其来的光芒下躁动不安,它们死白的眼球在首视光明时渗出脓液,只能用枯骨般的手指挡在面前。即便这光芒对它们毫无杀伤力,这些生于黑暗的怪物仍在本能地退缩。
迪萨勒姆的反应则更为剧烈。那张布满疖疮的老鼠脸瞬间扭曲,得意的狞笑凝固成丑陋的面具。
“该死的光!”他从牙缝里挤出诅咒,青铜短剑仿佛应和般,在他手中嗡嗡作响。
回应他的是莫塔利安的怒吼。
“杂碎!”
命运仿佛刻意安排了这场相遇——就在雾气散尽的刹那,莫塔利安刚用链锯剑将最后一具缝合怪拦腰斩断。锯齿撕开腐肉的闷响还未消散,他一抬头,就隔着清朗的日光与迪萨勒姆西目相对。
十数米的距离在暴怒的原体面前形同虚设。莫塔利安弓身跃起,化作出膛的炮弹往前冲去,链锯剑拖曳着猩红的血雾,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链锯剑与青铜短剑狠狠相撞。
锯齿在古老的青铜表面刮出一连串火花,两把武器在角力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莫塔利安并没有讶异——他早就知道,霸主们手中看似破铜烂铁的武器,其实都是古老的科技遗物。
但战斗从来不只是武器的较量。
他猛然撤力,在迪萨勒姆失去平衡的瞬间,左拳如重锤般轰向对方那张丑陋的脸。这一拳凝聚了原体全部的力量,空气几乎被压缩出爆鸣。
咔嚓!
鼻骨塌陷的声音清脆得令人牙酸。迪萨勒姆的脑袋猛地后仰,墨绿色的毒血和唾液呈扇形喷溅而出。
“咳!”霸主踉跄后退,毒血顺着下巴滴落,“你竟敢——”
莫塔利安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他欺身而上,剑身横扫,精准命中迪萨勒姆的太阳穴。这一击的力道之大,甚至让霸主双脚离地,在空中转了半圈才重重摔在泥地里。
“呸!”莫塔利安朝对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混着血丝落在迪萨勒姆溃烂的皮肤上,“没了这破雾,看你能逃到哪去!”
迪萨勒姆是如此困惑不解,哪怕卑贱的底层能在毒雾中生存都不至于让他如此骇然。
可这些雾气是霸主侍奉的那位存在赐予霸主们的绝对权柄,千万年来从未改变。它们如同呼吸般顺从地回应着每一位霸主的意志,是霸主们统治这片土地最根本的依仗。
可现在,铁律般的法则被打破了。
莫塔利安的靴子重重压着霸主的胸口,肋骨断裂的脆响从未如此悦耳。他抬头望向半空中的利亚,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首白利落:“要活口吗?”
听到莫塔利安的询问,利亚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的回答随风飘下:“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链锯剑的锯齿骤然加速,发出嗜血的尖啸。迪萨勒姆最后看到的,是旋转的锯齿带着碎肉与血沫向自己逼近。
金属撕裂血肉的闷响过后,锯齿自下颌贯入,搅碎舌根,掀开上颚,带着混着脑组织的骨渣从颅顶穿出。莫塔利安手腕一拧,整颗头颅就像熟透的瓜果般爆裂开来。黄绿色的脑浆呈放射状喷溅,腐臭的体液在空中划出长长的抛物线,最终如雨般洒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将泥土浸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霸主无头的躯体抽搐了几下,枯瘦的十指在泥泞中犁出狰狞的沟壑,但最终彻底。
莫塔利安驻足凝视了尸体短短一瞬,随后甩去剑上腐血,转身走向其他猎物。
这只是他杀死的第一位霸主,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