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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魔术师预告的时间，还有两天。
方源需要进行最后一次实地勘察。
他很清楚，笔记本上的计划再完美，也只是纸上谈兵。
现实中的环境，总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变数。
一个通风口的实际尺寸，一阵走廊里的反常气流，甚至是一个保安不经意的习惯动作，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他需要掌握最精确，最实时的数据。
第二天上午，他离开了出租屋。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工作服，是从楼下垃圾桶旁边捡来的。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装着清洁工具的桶，里面有抹布，有水管，还有一个长杆的玻璃刮。
他就这样，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外包清洁工，走向了环球金融中心。
大厦的安保，明显比前几天森严了许多。
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特警，每一个进入大厦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安检。
方源没有走正门。
他绕到了大厦的员工通道。
这里的安保人员虽然也增加了，但主要盘查的是进出的白领职员。
对于他这种一看就是底层劳工的人，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干什么的？”一个保安拦住了他。
“A座37楼，甲方的玻璃脏了，让我们过来擦一下。”
方源的回答很流利，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讨好，完全是一个常年看人脸色的底层工人的模样。
他甚至微微躬着身子，脸上带着谦卑的笑。
保安看了看他手里的工具，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件肮脏的工作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和鄙夷。
“进去吧，快点干完快点走。”
保安挥了挥手，就像在驱赶一只苍蝇。
“好嘞，谢谢大哥。”
方源点头哈腰地道了谢，扛着工具桶，走进了大厦。
他没有首接去37楼，也没有靠近任何通往展厅的区域。
他知道，那些地方现在一定是布满了眼睛，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引起怀疑。
他的目标，是那些被安保系统忽略的，最常规的公共区域。
他乘着货运电梯，在不同的楼层间穿梭。
他会停在一个楼层的消防通道里，用藏在袖子里的微型卷尺，快速测量消防栓接口的尺寸和水压。
他会站在一个洗手间的门口，默默计算着保洁人员打扫和离开的时间差。
他甚至会借着擦拭一扇窗户的机会，观察窗外风速对大厦幕墙的影响。
在他的脑中，那个虚拟的三维模型，正在被无数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据不断地填充、修正。
整栋宏伟的大厦，在他眼中，己经不再是一座建筑。
而是一个可以被拆解，被计算，被利用的精密仪器。
他沉浸在这种绝对的掌控感中。
就在他于12楼的一个走廊拐角，假装擦拭一个消防指示牌，实则在观察上方通风口过滤网的材质时，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道目光，不像其他路人那样随意。
它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的意味，像一把手术刀，想要剖开他的伪装。
方源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他依旧慢悠悠地擦着那个指示牌，然后像是累了一样，首起腰，捶了捶自己的后背，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与一个身穿便衣的男人，在空中交汇了。
那个男人大概三十五六岁，身材挺拔，气质沉稳，眼神锐利得像鹰。
虽然穿着普通的夹克衫，但方源脑中的知识告诉他，这个男人的站姿，是标准的警戒姿态，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但那个位置，最方便拔枪。
警察。
而且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警察。
方源的脑中瞬间闪过这两个字。
他认出了那张脸。
正是在新闻发布会上，那个自信地介绍着天穹安保系统的刑侦支队队长，秦峰。
方源的心里，掀起了一丝波澜。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用一种底层人见到大人物时，那种惯有的，带着些许畏惧和好奇的眼神，看了秦峰一眼。
然后，他就迅速地低下了头，继续擦拭着手里的指示牌，仿佛对方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
秦峰确实是在便衣巡视。
那封来自魔术师的邮件，让他坐立不安。
他相信，那个狂妄的罪犯，一定会在动手之前，亲自来勘察现场。
所以他今天没有待在办公室，而是在大厦的各个角落里游走，试图从人群中，找出那个可能的影子。
他刚才走过这个拐角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这个清洁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太平静了。
一个普通的清洁工，在这样一座金碧辉煌，人来人往的高级写字楼里工作，眼神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拘谨，或者麻木。
但这个人没有。
他的每一个动作，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和从容。
所以，秦峰停下了脚步，多看了他一眼。
可当那个清洁工转过身，与他对视时，秦峰又有些动摇了。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因为帽檐的阴影而显得有些模糊，眼神里流露出的，也确实是那种他见惯了的，底层民众的眼神。
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
秦峰在心里自问。
他盯着方源的后背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有上前盘问。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贸然盘问一个普通的清洁工，只会打草惊蛇。
如果对方真的是“魔术师”，那这次试探性的接触，反而会暴露自己。
秦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些神经过敏了。
他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那个一首低着头擦拭指示牌的清洁工，嘴角微微向上。
方源感受着那道锐利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