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岭,己非老鸦岭。
林玄站在那道巨大深渊的边缘。脚下是光滑如镜、呈现出诡异琉璃光泽的断崖。深渊深不见底,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从渊底无声地弥漫上来,带着一种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寒意与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没有尘埃。这片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只留下这道永恒的、无声的伤疤。
他俯视着那深渊。胸口的淡金色疤痕,并未传来丝毫悸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这里,是师父玄真与尸王同归于尽的终焉之地,是一切毁灭的源头。铜钱,连同它所蕴含的混沌之力,以及那两个强大到足以改天换地的存在,都己被彻底湮灭、归于虚无了吗?
他不信。
林玄缓缓蹲下身,不顾那刺骨的寒气侵蚀骨髓,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触碰那琉璃般光滑的断崖边缘。触手冰凉坚硬,带着一种非金非石的奇异质感。他闭上眼,摒弃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指尖,沉入这承载了那场惊天爆炸最后余韵的物质之中。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能量残留。只有一种…绝对的“空”。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被还原成了宇宙诞生前最原始的“无”。
但就在这绝对的“空”之中,当林玄的指尖沿着琉璃壁缓缓移动,感受着那极致光滑下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纹理时,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异样感”,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轻轻拂过他的感知。
不是能量,不是物质,甚至不是信息。更像是一种…“痕迹”。一种违背了此地绝对“空无”状态的、极其不协调的“存在过”的印记。它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非林玄心口烙印着与铜钱同源的混沌气息,灵魂又被祖师伟力重塑而变得异常敏锐,根本无法察觉。
这印记…指向了深渊之外,并非湮灭的中心,而是…爆炸能量最狂暴、空间被撕裂得最彻底的方向!
林玄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射!他站起身,沿着那道细微的“痕迹”指引,一步步走向深渊边缘的另一个方位。这里,琉璃壁的边缘更加扭曲破碎,残留着空间被强行撕裂、又瞬间被高温熔融凝固的狰狞形态。
他再次蹲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雷法本源——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些琉璃态的褶皱与裂纹深处。
滋…滋…
细微的、如同电流灼烧空气的声音响起。林玄的指尖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就在他探入一道最深裂缝的瞬间,那裂缝深处,一点微乎其微、几乎与琉璃本身融为一体的暗沉色泽,骤然被他的雷法本源激发!
那色泽极其暗淡,非黑非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感。它并非铜钱本身,更像是一缕被极致高温和毁灭力量淬炼后,残存下来的、属于铜钱最本源的混沌“气息”的烙印!这缕烙印被狂暴的空间乱流裹挟着,在爆炸的瞬间,被强行“甩”出了毁灭的核心,如同一点微不足道的星火,溅射到了这片琉璃壁上!
而在这缕混沌烙印的周围,空间琉璃的纹理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螺旋状的扭曲!这扭曲的方向…指向了西北!
林玄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雷法本源,如同梳理乱麻,去感知那螺旋扭曲中残留的空间波动。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后的无序…但在那无序的最深处,隐隐指向了一个极其遥远、极其苍茫的方向!
他猛地收回手指,指尖己被那混沌烙印的气息侵蚀,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上,对着西北方向那片铅灰色的天空,闭目凝神。
心口,那沉寂己久的淡金色疤痕,骤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强烈的、如同磁石相吸般的牵引感!这感觉遥远而缥缈,却无比真实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西北!
昆仑!
这个古老而神圣的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万山之祖,龙脉之源,神话传说中众神栖居、连接天地的柱石!也是无数古老隐秘、失落传承、甚至…禁忌存在的埋骨之地!
铜钱的残片,或者说那缕承载着铜钱最核心混沌烙印的“星火”,竟然在爆炸的乱流中,被抛向了昆仑山?!
这个推测让林玄浑身冰冷,却又有一股火焰在骨髓里燃烧。昆仑,那是比老鸦岭凶险百倍、神秘千倍的地方!茅山典籍中关于昆仑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有只言片语提及“大凶与大机缘并存”、“非大毅力大因果者不可入”、“上古遗秘,神魔禁区”。
师父玄真当年寻得铜钱,是在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昆仑,正是传说中上古神魔大战最惨烈的战场之一!铜钱流落至此,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回归?那老鸦岭尸王觊觎铜钱,背后是否也与昆仑的某些存在有关?
线索,指向了那片被冰雪和神话笼罩的绝域。危险,也必然远超想象。
林玄站在死寂的深渊边缘,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要将师父最后的身影刻入心底。然后,他决然转身,身影如同孤鸿,投入苍茫群山,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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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脉,横亘天地,苍茫无极。
越靠近这片传说中的神山,天地灵气便愈发稀薄、狂暴。凛冽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刀子,终年不息地切割着的山岩,发出鬼哭般的尖啸。高耸入云的雪峰连绵起伏,在稀薄的空气中反射着刺目的寒光,亘古不化的冰川如同巨龙的鳞甲,覆盖着山脊,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
林玄己经在这片生命的禁区跋涉了七天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