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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
程栀站在公寓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她的右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今早复健时，她甚至没能握住一杯水。
桌上的手机亮起，是总部发来的第三次心理评估通知。前两次她都找借口推脱了，但这次邮件里明确写着"最后通牒"。
浴室传来水声，路卿铭己经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自从回国后，他就患上了严重的洁癖，每天要洗五次手，皮肤搓得发红也不停下。
程栀轻轻敲了敲门："路卿铭？"
水声停了。门开了一条缝，蒸腾的雾气中，路卿铭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的右臂上新增了几道抓痕——那是他夜里噩梦时自己弄的。
"芯片的解密有进展了。"程栀递过平板，"许毅找到了沈爻在日内瓦的病历，里面藏着一个坐标。"
路卿铭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接过平板，水珠滴在屏幕上，模糊了那个位于阿尔卑斯山区的经纬度。
"黑鹰计划的备用实验室。"程栀说，"沈爻可能去过那里。"
路卿铭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平板边缘——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程栀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净的血迹，来自昨晚在梦中撕扯床单时崩裂的伤口。
"我们明天出发。"他说，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程栀摇头："你还在观察期，军方不会批准你出境。"
"不需要他们批准。"路卿铭的眼神变得锋利，"我有自己的渠道。"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颈侧尚未消退的蓝色纹路——那是纳米机器人残留的痕迹，每当雷雨天气就会若隐若现。
程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PTSD发作频率在增加。"
路卿铭僵住了。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战场上，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士兵就是累赘。
"我可以——"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程栀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巴黎第七医院的神经科主任。
"程医生，您母亲当年的实验记录找到了。"对方的声音带着奇怪的紧绷感，"但您最好亲自来看一下......有些东西......不太对劲。"
医院的档案室散发着霉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程栀戴上手套，轻轻翻开那本泛黄的实验日志。第一页上母亲清秀的字迹写着："L项目第47天，适配者出现排异反应，但基因锁稳定性超预期。"
路卿铭站在她身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程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日志附页的照片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亚裔男孩被固定在全封闭医疗舱里，胸口连接着数十条监测线路。
男孩的眉骨轮廓，与路卿铭如出一辙。
"这是......"程栀的喉咙发紧。
"1989年。"主任推了推眼镜，"你母亲参与的跨国基因优化项目，名义上是治疗先天性免疫缺陷。"
程栀快速翻阅着日志。随着日期推移，母亲的笔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几乎难以辨认："样本X过度适配......必须终止......L.g知道太多了......"
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残留半句话："如果看到这段记录，栀栀，记住凤凰永远——"
路卿铭突然按住太阳穴，踉跄着后退两步。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路卿铭？"程栀抓住他的手臂。
"那个房间......"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梦到过......白色的天花板......有血滴下来......"
主任悄悄退了出去，关门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
程栀翻开日志末页的夹层，里面掉出一张磁卡，上面印着日内瓦WHO旧总部的门禁图案。
"我们需要去瑞士。"她轻声说。
路卿铭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许毅的加密信息只有三个字："徐烟失踪。"
阿尔卑斯山区的夜晚冷得刺骨。
程栀裹紧冲锋衣，看着路卿铭熟练地黑进别墅区的安防系统。这栋挂着"生物研究所"牌子的建筑，实则是黑鹰计划在欧洲的中转站。
"热成像显示地下有三个人。"路卿铭调整着夜视镜，"两个在走廊巡逻，一个在核心实验室。"
程栀的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用力握紧战术匕首，疼痛让神经暂时安静下来。
他们从通风管道潜入，狭窄的空间让程栀想起萨兰的医疗站。管道尽头是一间监控室，屏幕上正显示着实验室内部的画面——
徐烟被绑在手术台上，一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给她注射某种荧蓝色液体。
路卿铭的呼吸骤然粗重。程栀按住他的肩膀："计划不变，先切断电源。"
但路卿铭己经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监控画面里几乎看不清残影。程栀咬牙跟上，刚跳下通风管就听见枪声炸响。
走廊上的两个守卫己经倒地，路卿铭正用他们的门禁卡刷开实验室大门。程栀突然注意到他后颈的蓝色纹路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纳米机器人在活跃！
"路卿铭！等等！"
太迟了。实验室的门滑开，穿防护服的人转过身——是汉斯！或者说，一个长得和汉斯一模一样的人。
"啊，X样本。"假汉斯微笑着举起平板，"正好需要你的基因序列来完成最后一步。"
路卿铭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程栀看到他的瞳孔完全扩散，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是纳米机器人在响应某种激活信号！
假汉斯按下了平板上的按钮。
路卿铭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转身扑向程栀。他的手指掐住她的喉咙，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气管。
程栀在缺氧的眩晕中看到假汉斯走向控制台，荧幕上显示着"基因武器最终激活序列"。徐烟在手术台上微弱地挣扎，蓝色纹路己经爬上了她的脖颈。
黑暗开始吞噬视野的最后一刻，程栀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刺入路卿铭后颈的发光处——
"砰！"
纳米控制器的爆炸声和枪声同时响起。假汉斯的胸口绽开血花，缓缓倒下。门口站着浑身是血的许毅，手中的枪还在冒烟。
路卿铭松开了手，和程栀一起跌倒在地。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后颈的伤口汩汩流血，染红了程栀的白衬衫。
"芯片......"他艰难地指向假汉斯的尸体，"在他......左眼......"
程栀爬向控制台，在假汉斯的左眼窝里挖出一个微型数据储存器。插入电脑后，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
沈爻站在同样的实验室里，对着隐藏摄像头说："如果他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死了。黑鹰计划的最终目标不是基因武器，而是......"
视频突然中断，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许毅拖着受伤的腿冲过来："自毁程序启动了！"
程栀抓起数据储存器，和许毅一起架起路卿铭。徐烟己经自己挣脱了束缚，但眼神涣散，显然还受药物影响。
他们跌跌撞撞冲向紧急出口，身后的实验室一个接一个爆炸。热浪将西人掀飞到雪地里，程栀的最后一瞥，看到建筑外墙上的标志在火光中清晰可见——
一只被锁链束缚的凤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