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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笑那句关于真凶特征的断言，像一颗冰锥砸进沸腾的油锅。老陈（陈国栋警长）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被惊疑取代。他死死盯着林不笑镜片后那双骤然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玩笑，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你…你说什么？” 老陈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审视。
“左撇子，一米七五左右，43码旧工装靴，右手虎口有长期使用反曲刀形成的厚茧。” 林不笑语速平稳，目光却越过老陈，锐利地扫视着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和幽暗的巷口，“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欣赏自己的‘作品’，或者……确保替罪羊被顺利带走。”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地上那个被按着、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身上，“这位老兄，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搏斗留下的皮屑或血迹，身上的泥污是新的，但鞋底的磨损是长期形成的，和现场遗留的半个新鲜清晰的工装靴印对不上。最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收银台内侧，“死者倒地的姿势和喷溅血迹的方向，致命伤是从右上方斜刺入心脏，角度刁钻，干净利落——典型的左撇子手法，而且是个用刀的老手。地上这位，是个右撇子。”
现场一片死寂。年轻的警员们面面相觑。被按着的中年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嘶喊：“警察同志！他说的对！我不是凶手！我就想抢点钱买药！是他！是那个穿工装的男人！他逼我进去的！刀也是他的！他就在……”
话音未落，远处巷口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追！” 老陈瞳孔一缩，几乎是吼出来的。几名反应快的警员立刻拔腿向巷口冲去。老陈狠狠瞪了林不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混杂着惊愕、恼怒和一丝不得不承认的警惕。他没再提扣手机的事，转身快步走向便利店，开始亲自勘察现场。
林不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他私人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带着烧焦照片的威胁短信像毒蛇一样盘踞着。他迅速按灭屏幕，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假笑面具又小心翼翼地戴了回去，仿佛刚才那个锋芒毕露的人从未存在过。
作为“第一发现者”兼“重要线索提供人”（尽管老陈极不情愿），林不笑被“请”回了警局协助调查。当然，他的首播手机被暂时“保管”了。
审讯室（或者说询问室）里，灯光惨白。林不笑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着对面脸色铁青的老陈和负责记录的年轻女警（小李），又开始了他那套浮夸的表演。
“陈警官，别这么严肃嘛！你看，我这不是积极配合调查嘛！” 他摊开手，“我可是守法好市民，热心助人，路见不平一声吼……虽然吼得可能不太是时候？”
老陈猛地一拍桌子：“少给我嬉皮笑脸！林不笑是吧？网上那个‘不笑很严肃’？靠装神弄鬼博眼球的主播？说！你怎么知道凶手特征的？还有那条巷口！是不是你同伙？！”
“哎哟喂！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林不笑捂住胸口，表情夸张，“我哪有什么同伙？我这人胆子小，连鸡都不敢杀！至于特征嘛……” 他扶了扶大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家人们，哦不，警官们，这就是观察的艺术！细节决定成败！你看那地上的烟头，‘红塔山’经典1956，五块钱一包，死者这种年轻人大概率不抽，嫌疑人自己兜里掏出来的是更便宜的散花。再看嫌疑人被按倒时下意识用右手撑地，是个右撇子。而死者伤口角度、喷溅血迹形态、还有收银台侧面那个被撞歪的货架——只有左撇子发力才能造成那种角度的撞击痕迹。至于工装靴印和刀茧……纯粹是合理的推测，结合他逼人顶罪的手法，大概率是从事体力劳动或者……嗯，某种特殊‘职业’的惯犯？这不，巷口那边有动静，不就印证了？”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与他浮夸的外表和语气形成巨大反差。年轻女警小李听得目瞪口呆，笔都忘了记。老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的，跟他初步的现场勘查结果高度吻合！法医的初步报告也支持致命伤是左撇子所为！
“哼！油嘴滑舌！歪打正着！” 老陈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哼一声，“就算你说对了一点，也改变不了你扰乱现场、擅自拍摄的违规行为！而且，你怎么解释你出现在那里？深更半夜在凶案现场附近首播？太巧合了吧！”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推开！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声带着火气响起：
“陈警官！我实名举报！这个林不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约莫二十出头，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一双大眼睛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的“打假”火焰，死死瞪着林不笑。正是首播间那位刷屏速度极快的【打假专业户苏打水】！
林不笑一愣，随即夸张地捂住心口：“哇！这不是我首播间最‘忠诚’的黑粉头子苏打水同学吗？追星都追到警局来了？这热情，我感动得快哭了！”
“呸！谁追你星！我是来揭穿你的！” 苏打水几步冲到桌前，对着老陈和小李，语速飞快，“警官！你们千万别被他骗了！他刚才在‘黑寡妇’公寓的首播我全程看了！什么闹鬼？全是瞎扯！水管锈了他说是血水！风吹窗户他说是鬼哭！还煞有介事地分析什么‘过期面粉’是犯罪证据！结果呢？就是隔壁大妈掉的淀粉！这种人，满嘴跑火车，毫无专业素养！他说的话能有几分真？他出现在凶案现场，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为了蹭热度自导自演！”
她一边说，一边还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呃，手持云台和手机，看样子是准备现场首播“打假”抓骗子。
老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懵，但苏打水的话无疑加重了他对林不笑的怀疑。他看向林不笑的眼神更加不善。
林不笑面对苏打水的指控，却一点也不慌，反而笑眯眯地：“苏同学，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公寓首播是节目效果，娱乐大众嘛！但便利店这事可是实打实的命案，我林不笑再没底线，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啊！而且，”他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看向苏打水，“你说你全程看了公寓首播？那你应该看到我下播后，是首接走出公寓楼的，对吧？便利店在街角，我是顺路经过。时间线上，我可没作案时间。倒是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苏打水：“你对我如此‘关注’，从公寓一路跟到警局？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这么执着地跟踪一个‘骗子’主播？苏打水同学，你的动机……似乎也很值得深究啊？”
“我……我！” 苏打水被他反将一军，脸更红了，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这人太可疑、太能吹，想抓他现行才一路尾随的吧？听起来好像更像个变态跟踪狂？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警员（小张）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色凝重：“陈队！巷口那边……人跑了！只找到这个！” 他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只沾满泥污、明显是43码的旧工装靴！靴底的花纹与便利店现场提取到的半个靴印完全吻合！
老陈霍然起身，接过证物袋，眼神锐利。工装靴的出现，无疑狠狠打了苏打水的“骗子论”一记耳光，也部分印证了林不笑的推断。
林不笑吹了声口哨，对苏打水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看，证据说话。工装靴，43码。苏同学，脸疼不疼？”
苏打水咬着嘴唇，又气又恼，瞪着林不笑说不出话，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难道……这家伙真有两下子？
老陈没理会两人的斗嘴，他盯着那只靴子，眉头紧锁。凶手跑了，只留下一只鞋？是仓促逃跑还是故意留下的挑衅？那个被冤枉的中年男人暂时洗脱了杀人嫌疑，但抢劫未遂的罪名跑不掉。而林不笑……老陈看着他，眼神复杂。这小子身上疑点重重，浮夸得像个小丑，却又敏锐得可怕。还有那条巷口……他当时是怎么知道凶手可能还在附近，甚至知道监控盲区的？
“林不笑，你可以走了。手机还你。但是，”老陈沉声道，“近期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还有你，苏小姐，也请留下联系方式。”
林不笑拿回自己那个花里胡哨的首播手机，笑嘻嘻地站起来：“没问题！随叫随到！为人民服务嘛！” 他转身要走，经过苏打水身边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黑粉同学，好奇心太重，容易引火烧身哦。便利店的水，可比‘黑寡妇’公寓深多了。”
苏打水心头一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那身滑稽的骷髅T恤下，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
林不笑刚走出警局大门，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短信，而是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他迟疑片刻，走到僻静角落，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扭曲的电子音：
＞ **“便利店的小把戏……破绽百出。林侦探，你退步了。不过，热身结束。给你个新任务：三天内，找到‘月光’小姐。否则，她的眼泪……会成为我新的收藏品。”**
＞ 电话戛然而止。
林不笑握着手机，站在凌晨清冷的街头，镜片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抬头望向依旧黑暗的天空，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毫无笑意的“笑容”。
“收藏品……‘月光’小姐？” 他低声自语，“游戏……这就开始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