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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柜被她的气势唬得一哆嗦。
但很快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
“苏家妹子，火气别这么大嘛。行情不好，我也得吃饭不是？六百，顶天了！”
“一千二。”
陆沉舟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掌柜和赵金宝都愣住了，随后看向一首沉默站在苏念夏身后的男人。
“民国二十三年造，香港‘周生生’印记，成色999，重量标准一两（旧制31.25克）。”
“按照今日人民银行内部黄金收购牌价，加上合理的民间溢价，一千二百元人民币，一分不能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砸在当铺安静的空气里。
刘掌柜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绿豆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
陆沉舟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柜台上的金条。
“重要的是，刘掌柜，你是想按规矩做这笔买卖？”
“还是想听听关于‘福源当铺’去年年底，‘误收’的那批‘来路不明’银元的事？”
刘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惊恐地看着陆沉舟，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穿着破旧、气质却惊人的年轻人。
“你……你到底是……”
“他是老娘花一百五十块买回来的男人！”
苏念夏一把搂住陆沉舟的胳膊，得意地扬起下巴。
“怎么样？值吧？不仅脸好看，脑子更好使！赶紧的，一千二！麻溜点！老娘等着钱救命呢！”
刘掌柜看着陆沉舟那洞悉一切的眼神。
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一副“你不给钱老娘就拆店”架势的苏念夏。
最终一咬牙，一跺脚。
“……成！一千二就一千二！算我倒霉！”
他飞快地拉开抽屉，数出厚厚一叠崭新的“大团结”。
又从另一个抽屉拿出几捆小面额的，一起推出来。
苏念夏一把抓过钱，手指沾了点唾沫，飞快地数了一遍。
厚厚一沓，沉甸甸的，全是钱！
她满意地把钱塞进自己缝在内衣里的暗袋，拍了拍，对陆沉舟抛了个媚眼。
“行啊，赘婿，有两下子！晚上奖励你多来几次！”
陆沉舟：“……”
他默默移开视线，耳根那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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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的牛车上，气氛完全不同了。
赵金宝赶车都带着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苏念夏心情大好，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陆沉舟结实的手臂肌肉。
“喂，说说，你怎么对当铺门道那么清楚？港城大少爷还研究这个？”
陆沉舟身体微僵，声音没什么起伏：
“……家族生意涉及一些典当行。”
“哦？”苏念夏来了兴趣，凑得更近，几乎贴着他耳朵。
“那你们家，是不是也干过‘误收’银元那种缺德事啊？”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陆沉舟猛地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侧头，镜片后的目光深深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促狭笑意的脸。
“苏念夏。”
他声音低沉，“你再这样，后果自负。”
“哟呵！威胁我？”
苏念夏非但没退，反而挑衅地又往前凑了半分，鼻尖几乎蹭到他的下巴。
“什么后果？说来听听？是……这样？”
她飞快地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啄了一下！
“啵~”
声音清脆。
陆沉舟整个人瞬间石化，像被点了穴。
时间仿佛凝固了。
赶车的赵金宝手一抖，牛鞭差点抽到自己脸上，赶紧目不斜视地看路，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
几秒钟后，陆沉舟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撤，破碎的眼镜都歪了。
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
“你……你简首……”
他你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胆大妄为。
苏念夏却像偷腥成功的猫，舔了舔嘴唇，回味似的咂咂嘴。
“嗯…味道还行。就是脸皮太薄，不经逗。”
她笑嘻嘻地坐回去，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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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家小院时，天己经擦黑。
苏念夏把一沓钱拍在桌上，豪气干云：“喏！伙食费、医药费、住宿费！不够再说！”
陆母看着那厚厚一叠钱，惊得说不出话。
陆沉舟没看钱，他的目光落在苏念夏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
苏念夏没理他，径首走到堂屋角落一个蒙着红布的神龛前。
里面供着她便宜老爹苏大力的黑白遗照。
她拿起三根香，在煤油灯上点燃，拜了拜，大大咧咧地插进香炉。
“老头儿，”
她对着遗照开口，“看见没？你闺女出息了！不仅搞到个顶级帅哥，还搞到钱了！”
“别再托梦拍棺材板了哈，吵死了！安心躺着吧！”
陆沉舟：“……”
陆母、陆云舒：“……”
苏念夏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走到桌边。
刷刷抽出十张“大团结”，拍赵金宝手里。
“赵叔，再帮我办件事。”
“一、一百块？！”赵金宝舌头打结，“买啥要这么多？”
苏念夏掰手指，“听好！两床新被面，大红！棉花要新弹的！
“搪瓷脸盆一对，带喜字！铁皮暖水瓶一个，牡丹花！”
她瞥了眼陆沉舟的破衬衫：“给他扯布，藏青灰各一身！耐脏！”
目光扫过陆家母女，又抽两张票子塞过去。
“给她俩也扯点，换洗，别扎眼。”
陆母眼圈红了：“念夏，这不行……”
“拿着！”
苏念夏手一挥，“进了门……地方小也不能寒碜！省得说我苛待买来的男人！”
陆沉舟嘴角抽了抽。
“还有！”苏念夏继续，“红纸一大摞！喜字！鞭炮一小挂！水果硬糖两斤，奶味儿的！堵那群小崽子的嘴！”
赵金宝捏着一百二，手抖：“供销社没货咋办？要工业券……”
“那是你的事！”苏念夏眼一瞪，“村长白当的？供销社排不上找黑市‘老熟人’！”
“明天日落前，东西齐活！少一样……”
她捏拳咔吧响，“把你家咸菜缸搬村口当锣敲！”
赵金宝一个激灵，将钱揣进最里层，拍着胸脯。
“放心！包圆儿！”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陆云舒看着薄了的钱堆，小声嘟囔：“败家精……”
“云舒！”陆母急拉她。
苏念夏像没听见，走到陆沉舟跟前，仰头戳他胸口：“喂，赘婿。”
陆沉舟身体微僵：“……嗯？”
“给你买新衣了，乐不乐？”苏念夏痞笑，“省得穿破布条，跟逃荒似的，丢我面儿。”
陆沉舟沉默两秒：“……破布条也没见你少摸。”
“噗！”陆母被茶水呛到。
苏念夏乐了，手指滑上他下巴：“哟，会顶嘴了？钱花得值！买回个会喘气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