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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在江屹川身后滑上。金属门锁落下时那声极轻的“咔哒”，像剪断了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线。
外面的世界——会场隐约的骚动、安保急促的低声指令、有人跑过通道带起的杂音——瞬间被厚厚的门板过滤掉，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空气凝滞了。
味儿也变得很怪。浓郁的血腥铁锈味还没散干净，混着冰块化开后那点子冷飕飕的水汽凉气。最要命的是，那股独属于他的、冷冽的雪松调儿非但没散，在他仓皇离开后，反而像被遗弃的幽灵，愈发幽怨地在狭小空间里盘旋不去，冲得人脑子发木。
宋听澜整个人像被强力胶粘在了冰冷的墙皮上，后背死死抵着，后脊梁骨都硌得生疼，才勉强撑住没顺着墙根滑下去。心口憋得慌，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拉得肺管子都疼，每喘一口气都扯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慢慢低下了头。
视线先是落到自己那摊开的左手掌上。血还没凝住，还在一点一点往外渗，黏糊糊地聚在指头缝里，汇聚成珠，再颤巍巍地滴下去，砸在脚底下那片深色羊绒地毯上，洇开一小圈一小圈深得快发黑的水印子。刚才那一惊一乍，又甩又撞的，伤口好像崩得更开了，皮肉翻卷，露出里面让人发怵的颜色。
疼。
是真他妈疼。
锥心刺骨。
可这实打实的皮肉疼，跟心里头那一片被轰炸机来回犁了好几遍、只剩一片焦土的荒芜感比起来，简首轻描淡写得像蚊虫叮咬。
目光，像是生了锈的铰链，极其艰难地从自己血糊糊的手掌上撕扯开来，最终粘在了几步开外矮几上那个半透明的冰桶上。
冰块己经化了大半，水变得浑浊，里面泡着的东西也跟着扭曲变形。
桶底沉着那枚被她摘下的粉晶戒指，清澈的冰水也洗不干净心头的灰，晶莹剔透的晶体兀自闪着微光，像个被扔进冰海的心形琥珀，内壁上那俩小字「L.R.」被水流折射得有点鬼祟模糊。
而在戒指上头——
乱糟糟地压着几块碎冰碴子。
几个变了形的冰块疙瘩。
还有……
那个见鬼的玩意儿。
那枚原本规规矩矩、刻着冰冷格子的铂金领带夹！现在？
就跟被丢进废品回收站的压缩铁块似的！歪七扭八！拦腰折断！锋利的断口支棱着，像是在无声嘲笑！原本闪亮的银白色被厚厚的、干涸结块和新涌出的暗红血液糊满，搅和得稀里糊烂，呈现出一种脏兮兮、既像凝固油脂又泛着金属冷光的诡异状态！
它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歪歪斜斜地趴在那点可怜的粉色光晕上！
像个得胜的强盗，用自己残缺扭曲的身体，死死摁住了那一点原本温润的微光！冷的死寂压着脆弱的温存，隔着浑浊的冰水，活脱脱一幅写尽了残酷的静物画！
就在宋听澜盯着冰桶，连呼吸都快冻结的时候——
“当啷！”
一声格外轻微的、金属碰撞硬物的脆响，突兀地在她脚边的厚地毯上响起。
她茫然地循声低头。
一只纽扣。
深灰色，材质和她身上这件外套一模一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小小一粒，表面光滑，边缘闪着圆润的金属光泽。
是她刚才在墙上那一撞，挣扎时，不知什么时候从袖口或哪里崩掉的？
那颗孤独的灰色小纽扣，无声地躺在柔软的地毯绒毛里，在惨白的灯光下反着一点微弱而固执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