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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玻璃外，细雨斜斜掠过城市天际线，程棠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指节泛白。她望着雨幕中模糊的霓虹，想起三天前与顾沉舟的约定——等他出差归来，她便剖白所有过往。若他仍愿接纳那些斑驳的岁月，她也终于敢卸下防备，握住这份悬宕许久的感情。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次日清晨骤然加速。办公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主管焦急的语音刺破晨雾："程总！代言人团队提前到场，要求推翻原定动线设计！商场方施压说圣诞档期不容闪失......"此刻廊桥上，行李箱滚轮与地面碰撞出急促的鼓点，恰似她慌乱的心跳。活动现场的消息接连弹出：LED屏色差超标、音响设备故障、经纪人拍桌离场。她的指尖在通讯录里停驻在顾沉舟的名字上，最终却点开了助理头像。
商场外巨型圣诞树流光溢彩，斑斓光晕落在程棠紧绷的侧脸上，却融不开她眉梢的霜雪。消防通道门推开的瞬间，尖锐的争吵声扑面而来："这根本不是定稿方案！你们负责人再不来，我们现在就解约！"经纪人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愤怒的节奏，舞台后方，技术人员满头大汗调试着失控的灯光。
"抱歉，航班延误了。"程棠将大衣甩给助理，珍珠耳钉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王姐，我们准备了三套应急预案，您看是否愿意移步VIP室？"递出平板电脑时，她余光扫过角落电子钟——22:17，正是三天前与顾沉舟通话的时刻。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顾沉舟的消息静静躺在锁屏："注意保暖，工作别太累。"程棠蹲在舞台下检查线路，膝盖硌着金属支架浑然不觉。对话框里的光标闪烁又熄灭，反复输入的字句最终都被删除，只留下简短的"忙"。圣诞颂歌混着此起彼伏的指令声在会场回荡，将她汹涌的心事死死压进胸腔。
凌晨两点的休息室寂静得可怕，唯有空调外机发出细微的嗡鸣。程棠瘫坐在化妆镜前，镜中人的模样让她恍惚——口红早己晕染得不成形状，青黑的眼眶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睫毛上还沾着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这副狼狈的模样，竟与多年前那个在出租屋里崩溃痛哭的少女渐渐重合。
空旷的休息室里，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程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顾沉舟"三个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还在商场吗？"顾沉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担忧。
程棠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轻笑，却难掩其中的疲惫："你微信没回，我打电话给酒店前台，他们说你还没到酒店。"
这句话让程棠的心猛地一紧。她从未想过，顾沉舟会为了确认她的安危，辗转联系酒店。此刻的她，突然意识到，在自己犹豫退缩的这段时间里，顾沉舟早己将她放在了心上。
"嗯，差不多忙完了，现在回去，我先挂了。"程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
"别挂，"顾沉舟的声音急切起来，"太晚了，我们通话中，你打车......我听着。"
这短短一句话，像冬日里的一簇火苗，瞬间温暖了程棠冰凉的心。记忆中，分手后的无数个深夜，她都是独自在黑暗中辗转反侧，舔舐伤口。而此刻，电话那头传来的每一个呼吸声，都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让她不再感到孤单。
程棠起身整理散落的文件，听着电话那头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原来被人牵挂的感觉，是这样的安心。她走出休息室，商场里早己空无一人，唯有圣诞树上的彩灯还在一闪一闪，像是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旋转门吞吐着冷气，程棠刚踏出商场，寒风便卷着细雨劈头盖脸砸来。她下意识裹紧大衣，金属拉链刮过掌心的瞬间，恍惚又触到顾沉舟温热的手指——那些加班到凌晨的夜晚，他总会握着保温杯在公司楼下等她，杯壁的温度透过外套，暖得人心慌。
手机在冻僵的指尖亮起蓝光，打车软件显示5分钟到达，街道两旁的路灯在雨幕里晕开朦胧的光圈，像极了顾沉舟西装口袋里永远备着的薄荷糖包装纸。记得有次暴雨突至，她站在写字楼玻璃门前手足无措，转头就看见他撑着黑伞逆着人流走来，裤脚被雨水浸得发亮，却把伞全部倾向她这边。
"车还有五分钟到。"程棠对着电话说道。
"好，车牌号发我。"顾沉舟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程棠照做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人谁都没有挂断电话，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首到出租车缓缓驶来，程棠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酒店地址后，才轻声说："上车了。"
一路上，顾沉舟时不时提醒她注意安全，询问司机的行驶路线。程棠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心中的防备一点点瓦解。她突然明白，或许真正的爱情，不是完美无缺的相遇，而是在彼此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依然愿意伸出手，给予温暖与陪伴。
酒店到了，程棠下车后，站在明亮的大堂里，对着电话说："我到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等你忙完，回来，我等你答案。"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程棠望着电梯镜面里的自己，虽然依旧疲惫，但眼中却多了几分温柔与坚定。她知道，那个曾在深夜痛哭的少女，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而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不再退缩，准备好以最真实的自己，迎接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