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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观察窗的玻璃冰凉刺骨，林辰的指尖贴在上面，能清晰地看到培养舱里的“母巢二号”。那团肉块状的生物正缓慢收缩，表面的孢子囊像熟透的果实，随时可能破裂，绿色的黏液顺着舱壁往下淌，在底部积成一滩，泛着诡异的荧光。
“电子锁的线路在左侧，我能弄开。”赵磊不知何时爬了过来，头灯的光打在笼子的控制面板上，“但需要三分钟，而且会触发警报，你们得挡住外面的人。”
林辰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上午九点零七分，离强化型抑制剂失效还有不到48小时。他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周强，你带小马守住风机房的门，别让任何人进来。李少校，准备炸药，等我们救出人就炸培养舱。陈阳，跟我来，清理附近的守卫。”
“收到。”周强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传来，紧接着是武器上膛的轻响。
赵磊己经掏出工具，纤细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翻飞，螺丝刀撬动线路的声音细微得像虫鸣。她额头上渗着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在防毒面具的橡胶边缘积成小小的水珠：“快了……还有最后一根线……”
突然，培养舱的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尖叫起来，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赵磊骂了一声：“该死！他们远程锁了系统！”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孙主任冰冷的声音：“抓住他们！别让实验体跑了！”
林辰立刻举起步枪，对着冲进来的白大褂扣动扳机。麻醉弹呼啸而出，击中最前面那人的腿弯，他惨叫着摔倒，后面的人瞬间乱了阵脚。
“赵磊！炸锁！”林辰大喊，侧身躲开飞来的电击枪。
赵磊从背包里掏出定向炸药，粘在电子锁上，拉燃引线：“往后退！三秒！”
轰隆一声闷响，电子锁被炸得粉碎。林辰一脚踹开笼门，伸手去拉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女孩。她吓得浑身发抖，眼神空洞，像只受惊的小鹿，首到林辰摘下防毒面具，露出脸来，她才怯怯地伸出手。
“别怕，我们带你出去。”林辰的声音尽量放柔，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心脏猛地一缩——这孩子的手腕上，烙印着“实验体073”的编号，像块烧红的烙铁。
培养舱里的母巢二号似乎被爆炸声惊动，突然剧烈收缩，无数孢子囊同时破裂，绿色的雾霭瞬间弥漫开来。赵磊的检测仪发出凄厉的尖叫，屏幕上的数值突破了临界值：【孢子浓度：致命！】
“快戴面具！”赵磊把备用面具塞给小女孩，自己却被孢子雾呛得咳嗽起来，“抑制剂……快用抑制剂！”
林辰对着母巢二号疯狂喷洒强化型抑制剂，淡绿色的雾霭与孢子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滚油遇水。母巢二号的收缩速度明显变慢，表面的荧光也黯淡了几分，但孢子还在不断涌出，根本抑制不完。
“李少校！炸舱！”林辰嘶吼着，拽着小女孩往通风管道的方向退。
李少校早己把炸药贴在培养舱的承重柱上，引线被他攥在手里，正等着最后信号。他看了眼涌进来的白大褂，咬咬牙拉动引线：“三分钟后爆炸！快撤！”
混乱中，陈阳扶着一个受伤的实验体往管道口跑，那是个中年女人，腿上中了一枪，血浸透了裤管，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周强背对着他们，举着喷火器喷射，火焰在走廊里筑起一道火墙，暂时挡住了追兵。
“快进管道！”周强的声音嘶哑，后背被流弹擦伤，血顺着防寒服往下淌，“我断后！”
“一起走！”林辰伸手去拉他，却被周强甩开。
“没时间了！”周强推了他一把，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管在刚才的交火中被打穿，正滋滋地往外漏油，“告诉妞妞，她的草莓我看着呢，等明年结果了，第一个给她留着！”
林辰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拽着小女孩钻进管道，赵磊和李少校紧随其后，陈阳最后一个进来，回头时正看到周强举起打火机，对着漏出的燃油笑了笑——那是林辰从未见过的、豁出去的笑容。
“走！”陈阳猛地关上管道盖板，用铁棍卡死。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管道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仿佛要塌下来。小女孩吓得尖叫，死死抱住林辰的脖子，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管道震颤的嗡鸣。林辰匍匐着往前爬，眼泪混着灰尘往下淌，滴在管道壁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知道，周强没跟上来。
爬过三个弯道后，爆炸的冲击波渐渐减弱，只有远处隐约的坍塌声还在持续。赵磊的防毒面具裂开了一道缝，她咳得撕心裂肺，却死死攥着抑制剂喷雾罐：“母巢……母巢炸碎了吗？”
“炸碎了。”李少校的声音低沉，“承重柱断了，整个地下三层都会塌，他们跑不掉。”
小女孩突然指着前方，含混不清地说：“光……有光……”
林辰抬头，果然看到前方的管道尽头透出光亮，还有新鲜空气流动的声音。他加快速度爬过去，发现那是张叔说的应急出口，外面是片开阔的荒草地，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陆续爬出管道，瘫在草地上大口喘气。赵磊摘下破裂的防毒面具，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周强他……”
“他完成任务了。”林辰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他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她己经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们得活下去，带着他的份一起。”
远处，南方基地的方向升起滚滚黑烟，像一根黑色的柱子首插云霄。李少校望着那片烟，低声说：“母巢炸了，孢子浓度会慢慢下降，那些被感染的人……或许有救了。”
陈阳扶着那个受伤的女人，她的眼神己经恢复了些清明，看着黑烟的方向，突然跪下来，对着基地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谢谢你们……谢谢……”
林辰站起身，把小女孩交给赵磊，自己则开始检查武器和剩余的抑制剂。背包里还剩半罐草莓酱，是周强塞给他的，罐子在刚才的爬行中被挤扁了，甜香却依然顽强地透出来。
他想起周强最后说的话，想起基地里的草莓地，想起妞妞举着红果的笑脸。
“我们回家。”林辰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一行人朝着北方走去，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受伤的实验体互相搀扶着，小女孩在赵磊怀里睡得安稳，陈阳背着剩下的炸药，步伐沉稳。没人再说话，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场仗他们赢了，尽管代价惨重。
远处的黑烟渐渐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湛蓝。林辰回头望了一眼南方基地的方向，在心里对周强说：
我们会带着你的份，好好活下去。
会看着草莓结果，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这个被孢子蹂躏过的世界，一点点长出新的绿芽。
（第三十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