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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清晨的微光刚爬上掩体的铁皮顶，赵磊就己经蹲在那台锈迹斑斑的发电机前了。融雪顺着屋檐往下滴，在她脚边积了一小滩水，裤腿沾湿了大半，冻得发硬也顾不上拍。她手里攥着把扳手，正对着一个卡死的轴承较劲，嘴里还念念有词：“就你犟，等会儿让你服服帖帖转起来。”
周强抱着一摞钢板从旁边过，脚步顿了顿：“需要帮忙不？我这刚好歇会儿。”他刚从围墙那边过来，额头上还冒着汗，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极快——队员们趁着雪化前的间隙，正把新焊好的钢板往围墙上钉，那些钢板是从南方基地废弃的卡车里拆的，比原来的铁皮厚三倍。
“不用，就差最后一下。”赵磊头也没抬，往轴承里挤了半管润滑脂，是昨天周强从废弃汽修厂捡的老牌子，据说零下三十度都冻不住。她用扳手猛地一撬，“咔哒”一声轻响，轴承终于松动了，她顿时眉开眼笑，“成了！再换个滤芯，保准比仓库里那台新的还耐用。”
周强笑着摇摇头，抱着钢板往围墙走。掩体里己经热闹起来，女人们正围着一堆物资分类，王姐把林辰空间里的罐头按保质期排得整整齐齐，铁皮罐在晨光下泛着光；几个半大的孩子拎着小桶，跟着小张去融雪的溪流边打水，桶沿晃悠着，溅起的水珠落在冻土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
林辰这时正蹲在掩体后的空地上，手里捏着颗发胀的草莓种子。脚下的土是他昨天从空间里搬的营养土，用体温捂化了表层的冻土，翻得松松软软的。旁边几株更早埋下的种子己经冒出绿尖，嫩得像翡翠，顶着层薄薄的露水，是他用恒温箱捂了三天的成果。
“林哥，你这是把空间当育苗棚了？”周强钉完最后一块钢板，拍着手上的灰走过来，靴底沾着的泥在雪地上印出一串脚印，“妞妞刚才还拽着我问，草莓是不是长在树上的，说要爬到树上去摘。”
林辰把手里的种子埋进土里，指尖在的泥土里蹭了蹭：“等结果了让她自己蹲地里摘，就知道长在哪了。”他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土，看向实验室的方向，“李少校那边怎么样？苔原藻没出什么岔子吧？”
“早上路过看了眼，比昨天舒展多了。”周强往那边瞥了一眼，实验室的铁皮窗后能看到李少校的身影，正对着培养箱写写画画，“就是培养箱的电源不太稳，赵磊说得等发电机修好了，接个稳压器才行。”
话音刚落，掩体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突突声，像是闷雷滚过雪地。赵磊举着扳手跑出来，脸上沾着黑油，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转起来了！电压稳得很，够实验室和培养箱用三天的！”
林辰和周强刚走过去，就见发电机的排气管正往外冒黑烟，带着股熟悉的柴油味，在清晨的空气里漫开。赵磊正往油箱里加柴油，是空间里囤的军用防冻型号，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老伙计皮实，就是得勤换机油，我在仓库里找着两桶，够用到开春了。”
实验室里，李少校正用滴管往苔原藻的培养皿里滴营养液。墨绿色的藻叶在透明容器里轻轻浮动，边缘泛着健康的光泽，比昨天刚从样本箱里取出来时鲜活了不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指着检测仪上跳动的曲线对林辰说：“孢子抑制率到85%了，再培养一周，抗体浓度能再提一成，到时候喷在围墙外，五公里内的孢子残留都能清干净。”
“够用了。”林辰看着培养皿里的藻叶，想起南方基地那些被孢子控制的感染者，心里踏实了些，“先清外围，等天气再暖点，再往外扩。”他顿了顿，看向墙上贴着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小点，“昨天巡逻队说，东北方向三公里有个废弃的养牛场，里面好像有活物动静，等抗体够了，去看看？”
“我带人去。”周强立刻接话，手里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步枪，枪套是王姐用旧帆布缝的，磨得软软的，“正好看看能不能捡点能用的东西，赵磊说她想改辆雪地摩托，缺个合适的发动机。”
李少校在笔记本上记下抗体的最新数据，头也不抬地说：“养牛场以前是国营的，我去过一次，有个挺大的饲料仓库，说不定能找到点没被冻坏的谷物，能当种子用。”
中午的阳光透过掩体的透气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林辰打开空间，搬出来几箱压缩饼干和罐头，王姐己经支起了大铁锅，正用融雪煮着一锅肉汤，里面放了空间里的脱水蔬菜，香气顺着门缝往外飘，勾得孩子们首往厨房门口凑。
吃饭时，周强说起加固围墙的事：“新钉的钢板够厚，就是连接处得用冻土填实，等天一冷，冻得跟石头似的，比水泥还结实。我让小张在围墙外挖了条半米深的沟，灌上融雪水，晚上一冻，就是道冰墙，感染者想爬都爬不上来。”
“想得周到。”林辰咬了口饼干，看着远处几个队员正往墙上钉铁皮，动作熟练了不少，“下午我再从空间里搬点铁丝网，围在最外面，能挡挡野狗什么的。”
赵磊正埋头对付手里的罐头，闻言含糊不清地说：“我刚才看了发电机的功率，够带动仓库里那台电焊机，下午我把围墙的焊点再补补，保准结实。”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赵磊带着两个懂点电路的队员修电焊机，火花在雪地里溅起一串金点；周强和小张在围墙外挖沟，铁镐砸在冻土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林辰则在草莓地旁边又翻了块地，从空间里找出些蔬菜种子，是耐低温的萝卜和白菜种，打算试试能不能种活。
妞妞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蹲在旁边看他翻地，小手捏着颗掉在地上的草莓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还学着林辰的样子，用小石子在上面做了个记号：“林哥，这样它就会长出草莓吗？”
“会的。”林辰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怕扬起的土溅到她脸上，“等你爸爸腿彻底好了，咱们就去养牛场，说不定能找到几头活着的牛，到时候就有新鲜牛奶喝了。”
妞妞眼睛一亮，拍着小手站起来：“我要告诉爸爸！”她像只小炮弹似的往围墙那边跑，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傍晚时分，发电机突然“咔哒”一声停了。赵磊骂了句，提着工具箱就跑过去，拆开一看，原来是保险丝烧了。她从空间里翻出备用的换上，发电机重新转起来时，天色己经擦黑了。
掩体里亮起了灯，是空间里囤的LED应急灯，省电又亮堂。林辰搬出发电机和投影仪，今晚放的是《地道战》，屏幕上的枪声和笑声混在一起，挤满了整个掩体。妞妞坐在周强腿上，小手指着屏幕上的地道，问是不是和他们现在住的掩体一样，周强搂着她，耐心地给她讲那些藏在地下的智慧。
电影放到一半，赵磊悄悄拉了拉林辰的衣角，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林辰跟着她走过去，只见培养箱的指示灯亮得更稳了，苔原藻的叶子又舒展了些，李少校正拿着显微镜观察，嘴里轻声说：“细胞壁更厚了，能抵抗更低的温度，说不定不用恒温箱也能活。”
林辰心里一动：“能在外面种？”
“得试试。”李少校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如果能在基地周围种一片，相当于建了道天然的孢子屏障，比抗体还管用。”
回到观影区时，电影正放到村民们从地道里冲出来，欢呼声震得掩体的铁皮都在响。林辰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周强正给妞妞讲电影里的故事，赵磊在检查明天要用的零件，李少校低头看着笔记本，王姐在给孩子们分剩下的饼干——突然觉得，空间里囤的那些东西，从发电机到种子，从罐头到电影带，都有了特别的意义。它们不只是生存的工具，更是撑着大家往前走的念想。
夜深了，发电机的嗡鸣声变得低沉，像在打盹。林辰站在草莓地边，借着月光看那些刚冒头的绿芽，雪地里的寒气带着点，不像之前那样割脸了。远处传来换岗队员的脚步声，手电的光柱在围墙上晃了晃，又消失在夜色里。
赵磊抱着件厚外套走过来，往他身上一披：“李少校说，等苔原藻种活了，就教大家怎么繁殖，到时候咱们基地周围全种上，再也不用担心孢子了。”
林辰裹紧了外套，笑了笑：“好啊，再把草莓种得多点，明年夏天，让妞妞摘一篮子当零食。”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围墙在夜色里显出模糊的轮廓，像一道沉默的屏障，护着里面的灯火和希望。林辰知道，外面的世界或许还藏着危险，但至少在这里，在这方寸掩体里，他们正一点点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
（第二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