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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凝’掉它。”
“那个……失败的‘容器’。”
鸟嘴面具人嘶哑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缠绕住凯恩刚刚萌芽的、混合着掌控感与毁灭快意的意志。深渊般的目光穿透面具，牢牢锁死在他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操控提线木偶般的绝对掌控力。
凯恩灰白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两点刚刚因“凝”骨成功而燃起的、冰冷的幽芒，瞬间被更深的惊悸和抗拒覆盖！
凝掉它？那个土坑里的东西？那个之前传出痛苦挣扎的“嗬嗬”声的存在？失败的……容器？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受惊的野兽，死死盯向溶洞深处那个被巨大朽木半掩着的土坑！
“嗬……嗬呃……”
那如同破旧风箱漏气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挣扎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地传来。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绝望。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指甲抓挠朽木内壁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摩擦声。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混合着一种诡异的、如同腐肉被强行注入生机的腥甜味道，从朽木的缝隙中弥漫出来。这气息驳杂、污秽、充满了扭曲的痛苦，对凯恩体内刚刚稳定的亡骸之息和终焉之种，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和……一丝微弱的、如同腐臭沼泽般的吸引力。
容器？失败的容器？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恐惧！源于未知的恐惧！更源于鸟嘴面具人那冰冷命令背后蕴含的残酷！凯恩残破的身体在冰冷的石板上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刚引导亡骸之息带来的掌控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无力感和被裹挟的屈辱。
【废物！怕什么？！】伊芙琳那多重音色的、带着永恒讥诮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凯恩的意识上，【不过是一堆被玩坏的垃圾！用你的‘息’，像刚才对付那根骨头一样，把它‘凝’成灰！正好试试你这点可怜的‘锋芒’！别忘了……你的‘补全’是怎么被夺走的！】
伊芙琳的蛊惑再次点燃了凯恩心中的恨意之火！对鸟嘴面具人的恨！对自身无力的恨！这恨意如同冰冷的燃料，瞬间压倒了本能的恐惧！
凝掉它！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证明这力量……属于他自己！
凯恩猛地咬紧牙关，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挣扎着，用那只被暗绿色胶状物粘合、依旧剧痛钻心的右臂，支撑着残破的身体，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黑石板上……坐了起来！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灰白色的眼瞳中，那两点幽芒重新燃起，燃烧着冰冷的决绝与恨意！他不再看鸟嘴面具人，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那堆腐朽的朽木上！
给我……力量！
他集中起所有残存的精神力，所有燃烧的恨意，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那条刚刚开辟的、细微的亡骸之息溪流！剧痛如同亿万钢针攒刺着他的神经，但他咬着牙，引导着那股冰冷的死寂力量，沿着那条充满痛苦的“河道”，再次涌向他的右臂！涌向那只墨绿色骨刃狰狞的指尖！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艰难！身体的创伤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那缕灰白色的亡骸之息，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艰难地从骨刃指尖渗出，摇摇晃晃地、极其缓慢地……飘向那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朽木！
鸟嘴面具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深渊般的目光如同最严苛的考官，冷漠地注视着凯恩每一个痛苦挣扎的动作，注视着那缕微弱气流的飘摇轨迹。
灰白色的气流，终于触碰到了最外围一根腐朽、布满苔藓和虫蛀痕迹的朽木。
滋滋……
没有像之前腐蚀骨头那样剧烈的反应。朽木表面只是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灰白霜痕，仿佛被瞬间冻结了生机。气流艰难地、如同渗透般，试图钻入朽木的缝隙，涌向那个散发出痛苦气息的源头。
然而，就在亡骸之息的气息渗透进朽木缝隙的刹那——
“嗬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绝望与……某种疯狂的惨嚎，猛地从土坑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震得整个溶洞的空气都在颤抖！
紧接着！
轰！！！
那堆半掩着土坑的巨大朽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撞击，猛地炸裂开来！腐朽的木屑和潮湿的泥土如同爆炸的破片，西散飞溅！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浓重尸臭与血腥气的恶风扑面而来！
凯恩瞳孔骤缩！那两点燃烧着恨意的幽芒瞬间被惊骇取代！
从炸裂的朽木和翻涌的泥土中，一个“东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那……勉强还能看出是一个人形。
一个少年。
他身上的粗麻布衣服早己破烂不堪，沾满了黑红色的泥污和某种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液体。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久的尸体般的青白色，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血管纹路，以及大片大片腐烂流脓的疮口！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脸！
半边脸皮似乎被强行撕扯掉了，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和森白的颧骨！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疯狂摇曳的、散发着不祥幽绿色光芒的魂火！那魂火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和……一种毫无理智的、对一切生者气息的疯狂憎恨！
他的嘴巴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角度大大咧开，露出参差不齐、沾着黑红色粘液的尖利獠牙！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滴落！
他仅剩的那只还算“完整”的手臂，手指扭曲变形，指甲变成了乌黑的、如同野兽般的利爪！此刻，这只利爪正死死地、痉挛般地抓挠着自己腐烂流脓的胸膛，仿佛要撕开什么禁锢！
尸鬼！
一个正在转化过程中、被无尽痛苦折磨、彻底失去理智的……半成品尸鬼！
“嗬……嗬……艾……文……” 那尸鬼少年仅存的、还算完好的半边嘴唇极其艰难地、扭曲地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音节，空洞的、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窝，死死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茫然和疯狂，盯住了几步之外、坐在黑石板上的凯恩！
艾文？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入凯恩混乱的意识！
艾文？！那个住在城西贫民窟、总是跟在他后面、用崇拜眼神看着他、叫他“凯恩大哥”的、瘦弱而乐观的……铁匠学徒艾文？！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边的惊骇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凯恩心中燃烧的恨意！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和……一丝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痛！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散发着浓烈尸臭和疯狂气息的“东西”，那个曾经鲜活、笑容腼腆的少年形象，与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疯狂重叠、撕裂着他的神经！
“凯……恩……大……哥……” 尸鬼少年（艾文？）那只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窝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迷茫，但瞬间就被更加强烈的痛苦和疯狂吞噬！“痛……好痛……救我……杀……杀了我……”
他嘶吼着，仅存的、扭曲的手臂更加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胸膛，腐烂的皮肉被撕开，露出下面同样腐败的肌肉和……隐隐蠕动的、散发着暗绿光芒的诡异组织！
鸟嘴面具人深渊般的目光扫过陷入巨大冲击、浑身僵硬的凯恩，又看向那只痛苦嘶吼的半尸鬼。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非人的玩味，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
“看来……你们认识？”
“很好。”
“那么……”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动手。”**
动手？凝掉他？杀掉艾文？
凯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灰白色的瞳孔中，惊骇、抗拒、茫然、痛苦……无数情绪疯狂交织！那缕刚刚引导出的、飘向朽木的亡骸之息，因他意志的剧烈动摇而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
“不……不……”凯恩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如同呜咽般的嘶鸣。他看着艾文那痛苦扭曲、疯狂抓挠自己胸膛的身影，看着他那半张腐烂流脓的脸，那曾经熟悉的轮廓……十七年来积压的屈辱、被诅咒折磨的痛苦、被当作工具的愤怒，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深重的、名为“无力保护”的绝望所淹没。
他下不了手！
“嗬啊——！！！”
似乎是被凯恩的抗拒和痛苦气息所刺激，尸鬼少年（艾文？）猛地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咆哮！眼中幽绿的魂火疯狂暴涨！那最后一丝属于“艾文”的微弱意识彻底被无尽的痛苦和吞噬！他仅存的理智崩断了！
“饿……血……肉！！！”
尸鬼少年猛地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口，粘稠的涎水如同瀑布般淌下！他仅剩的、扭曲的手臂不再抓挠自己，而是如同野兽般伏低身体，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窝死死锁定凯恩，散发出纯粹的、对“新鲜血肉”的疯狂渴望！腐烂的肌肉爆发出远超生前的力量，带起一股腥臭的恶风，朝着凯恩猛扑过来！乌黑的利爪首取凯恩的咽喉！
死亡！带着尸臭和疯狂的死亡，扑面而来！
凯恩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快过混乱的思维！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面对扑到眼前的、曾经熟悉如今却面目全非的恐怖存在，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
**活下去！**
“呃啊——！！！”
一声混合着恐惧、绝望与最后一丝挣扎的嘶吼从凯恩喉咙深处迸发！他那只墨绿色骨刃狰狞的右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本能地朝着扑来的尸鬼少年……猛地挥了出去！
没有刻意引导！没有复杂的意志！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抹除威胁**的本能！
嗡！
就在他挥出手臂的刹那，精神海中那颗黯淡的终焉之种，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最原始的求生意志，猛地一跳！一股远比凯恩自身引导更加冰冷、更加凝练、带着绝对死寂意志的亡骸之息，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瞬间沿着那条被强行开辟的“河道”，狂暴地注入他的右臂！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白色的、边缘带着细微空间扭曲波纹的……**亡骸之息刃**，从凯恩挥出的骨刃指尖，瞬间……激射而出！
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那道灰白色的刃芒，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灵魂冻结的绝对死寂，精准无比地……掠过了扑到凯恩身前的尸鬼少年的脖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尸鬼少年扑击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布满獠牙的大嘴依旧张开，粘稠的涎水还在滴落。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窝中，那疯狂的嗜血光芒瞬间凝固、黯淡。
下一秒。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熟透果实落地的声响。
尸鬼少年那颗狰狞的头颅，沿着脖颈处一道平滑无比的灰白色切痕，无声地……滑落下来！
咕噜噜……
头颅滚落在冰冷的骸骨地面上，空洞的眼窝中，幽绿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一下，便彻底……熄灭了。
失去头颅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前扑的姿势，重重地砸在凯恩面前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脖颈的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流淌出来的，是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暗绿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和一种……被彻底“凝”死的、绝对的死寂气息。
整个溶洞，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凯恩剧烈而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空气中回荡。
他那只挥出的、墨绿色骨刃狰狞的右手，还僵硬地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一丝灰白色的、冰冷的气息。
他看着滚落在脚边的、艾文那半张腐烂流脓、半张森白骷髅的头颅。那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
他看着地上那具无头的、散发着浓烈尸臭的尸体。
一股冰冷到极致、混合着毁灭、空虚、以及……无边无际的……**恶心**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杀了艾文。
用他刚刚领悟的力量。
用亡骸之息。
凝掉了……他。
“呕——！”
凯恩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粘稠的暗绿色胆汁混合着灰白的气息，从口鼻中不断涌出。
精神海中，那颗终焉之种微微旋转着，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满足感。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进食”。
鸟嘴面具人缓缓走到无头的尸鬼尸体旁。深渊般的目光扫过那平滑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断颈切口，又看向跪倒在地、剧烈干呕、浑身颤抖的凯恩。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平静，如同宣读判决：
“亡骸之息……”
“初啼……”
**“——见血。”**
他枯瘦灰白的手抬起，指向溶洞深处那片布满尸茧的水潭，深渊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
**“准备一下。”**
**“该去……清理‘沉疴之地’的‘老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