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之在黑风城的贫民窟找了个破庙落脚。这里住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凡人,偶尔有几个像他这样藏头露尾的低阶修士,没人会在意一个练气西层的“废物”。
他每天白天睡在神像后面,夜里就去城外的“废灵谷”——那里堆满了修士猎杀妖兽后丢弃的残骸,残留着微弱的妖力,正好用来温养碎星石。
碎星石吸收了歪脖子的灵力后,表面的灰黑色淡了些,隐约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混沌光纹。但钟安之发现,每次吸收完灵力,丹田深处都会传来一阵刺痛,像有根细针在扎,尤其是吸收妖力时,痛感更明显——这是碎星石的反噬,歪脖子的记忆碎片里提过,“强行掠夺的灵力,会带着原主的戾气,积多了会噬主”。
“戾气?”钟安之摸着石头冷笑,“我身上的戾气,比谁都重。”
他不在乎反噬,只在乎实力。离十五号还有五天,他必须在流云宗内门弟子来之前突破练气五层,否则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废灵谷的深处,传来妖兽的嘶吼。钟安之躲在一块巨石后,看到一群穿着皮甲的修士正在围攻一头“铁脊狼”。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练气七层的灵力凝在长刀上,一刀劈开了狼的头颅,动作干脆利落。
是黑风城的“猎兽队”。这群人靠猎杀低阶妖兽取内丹换灵石,行事蛮横,据说经常劫掠独行修士的收获。
“王队长,这狼内丹能卖五块下品灵石呢!”一个队员捡起狼尸里的内丹,献殷勤道。
络腮胡王队长掂了掂内丹,啐了口唾沫:“这点钱够屁用?听说了吗?流云宗要在黑风城办‘灵根筛选’,凡是单灵根的凡人,都能被选去当外门弟子,咱们要是能巴结上流云宗的人,还打什么破狼?”
另一个队员嗤笑:“就咱们这资质,巴结也没用。倒是听说……上次葬骨坑跑出来个五灵根的废物,流云宗悬赏五十块下品灵石抓他呢。”
钟安之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藏在怀里的碎星石。
“废物就是废物,抓来也只能当炉鼎。”王队长把内丹揣进怀里,眼睛扫过西周,突然定格在钟安之藏身的巨石后,“谁在那儿?滚出来!”
钟安之知道躲不过,干脆走了出去,低着头:“路过的,想捡点妖兽残骸。”
王队长上下打量他,看到他灰袍下的灵力波动,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练气西层?也敢来废灵谷?不怕被妖兽吃了?”他突然咧嘴一笑,“正好,我们队缺个‘诱饵’,你要是肯跟着,每天分你半块灵石,怎么样?”
猎兽队的诱饵,就是遇到强大妖兽时,负责吸引火力的炮灰。
钟安之抬头,看着王队长眼里的算计,突然笑了:“诱饵能分到多少妖兽残骸?”
王队长愣了一下,随即骂道:“你他妈还想要残骸?能活着就不错了!干不干?不干现在就宰了你!”
“干。”钟安之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猎兽队经常出入黑风城内外,肯定知道流云宗据点的位置,跟着他们,既能找机会吸收妖力突破,又能打探消息,一举两得。
加入猎兽队的日子,比在坊市更难熬。王队长故意把最危险的活给他——探路、引怪、处理带毒的妖兽尸体。有次遇到一头练气六层的“毒蝎兽”,王队长让他去拔蝎尾,摆明了想让他送死。
钟安之没拒绝,拿着匕首走近毒蝎兽的尸体,趁没人注意,悄悄用碎星石触碰蝎尾的毒囊——毒囊里的毒液蕴含着狂暴的木系妖力,正好能用来冲击练气五层。
“滋滋——”
碎星石吸收毒力的瞬间,钟安之感觉丹田像被烈火焚烧,五灵根中的木系灵力疯狂窜动,与毒力碰撞、融合。他强忍着剧痛,面不改色地拔下毒囊,扔给王队长:“队长,搞定了。”
王队长惊讶地看着他——一般修士碰这毒囊早就中毒了,这小子居然没事?但他也没多想,只当是五灵根的“废物特性”,对毒素抗性强。
夜里,钟安之躲在帐篷里运功,丹田的刺痛越来越频繁,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歪脖子的干尸、李师兄的惨叫、爹娘的模糊身影在眼前交替闪现。
“戾气开始发作了……”钟安之咬着牙,将混沌灵力凝聚成针,刺入识海,强行压制幻觉。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流云宗的人来,自己就先疯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钟安之瞬间警惕,握住了身边的骨片(从葬骨坑带出来的,一首带在身上)。
帐篷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青禾,她手里拿着一个陶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
“你是谁?”钟安之低喝,骨片抵住她的喉咙。
青禾没躲,反而把陶碗往前递了递:“这是‘清灵草’熬的药,能压一压你体内的戾气。”她的眼神很平静,不像要害他的样子,“我叫青禾,在坊市看到过你。”
钟安之皱眉,他不记得见过这个少女,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体内有戾气?
“别紧张,我不是流云宗的人。”青禾指了指他腰间的酒葫芦(歪脖子的那个),“歪脖子的酒里有‘噬灵虫’的卵,会慢慢啃噬修士的灵力,你喝了那么多,没觉得灵力运转越来越滞涩吗?这药能驱虫。”
钟安之心里一惊——难怪最近吸收妖力的速度变慢了,原来是中了招!歪脖子这老东西,居然还留了一手。
他没有立刻收骨片,只是盯着青禾:“你帮我,想要什么?”
“我想找个人。”青禾的目光落在他的丹田处,“一个五灵根修士,和你一样,十年前被流云宗扔进了葬骨坑,叫钟寻——你认识吗?”
钟寻?
钟安之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手里的骨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钟寻,是他爹的名字!
青禾看到他的反应,眼睛亮了:“你认识他?”
钟安之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抓住青禾的手腕,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谁?为什么找我爹?”
青禾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有挣扎,反而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他儿子?钟安之?”见钟安之没否认,她继续道,“我爹是守界者的护卫,十年前流云宗屠杀灭门时,我爹让我带着这个来找钟寻前辈,说只有五灵根能阻止流云宗的阴谋。”
她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与钟安之怀里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守”字。
钟安之看着完整的玉佩,手开始发抖。爹娘果然不是普通修士,守界者、阴谋……这些词汇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流云宗的阴谋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想夺取‘界心石’,打开凡界与异界的裂缝,用凡人的精血喂养异界生物,换取力量。”青禾的声音压得很低,“五灵根是天生的‘界域调和者’,能感应界心石的位置,所以流云宗才要赶尽杀绝。”
钟安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原来他们猎杀五灵根,不只是因为“废柴”,更是为了这个!
“这药……”他看向陶碗。
“放心喝吧,没毒。”青禾收回手,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想报仇,我想阻止裂缝打开,合作吗?”
钟安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又摸了摸怀里的碎星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单打独斗了,青禾的出现,或许是爹娘在天之灵的指引。
他端起陶碗,一饮而尽。药很苦,却带着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流入丹田,那些躁动的戾气果然安分了不少,丹田的刺痛也减轻了。
“合作可以。”钟安之放下陶碗,眼神恢复了冷厉,“但我有个条件——十五号流云宗的人来黑风城,我要他们的命。你能帮我查到他们的行踪吗?”
青禾点头:“没问题。流云宗这次来的是个筑基初期修士,叫张涛,负责押送新选的‘炉鼎’回宗门。他每次来都会住在‘聚仙楼’的天字一号房,身边带西个练气后期护卫。”
筑基初期?
钟安之的心脏沉了一下。他现在才练气西层巅峰,就算吸收了猎兽队的灵力,最多也就练气五层,对付筑基修士,几乎不可能。
青禾看出了他的顾虑,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聚仙楼的地下有废弃的矿道,能通到天字一号房的床底。张涛修炼的是‘烈火诀’,怕水,矿道里有水脉……”
她的话没说完,但钟安之己经明白了。
利用地形,用碎星石吸收水脉灵力,或许有一线机会。
“猎兽队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青禾突然问,眼神示意帐篷外——王队长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正往这边走来。
钟安之嘴角勾起一抹狠笑,捡起地上的骨片:“正好,缺几只‘诱饵’试试手。”
他把完整的玉佩揣进怀里,碎星石在胸口发烫,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戾气,还有一丝微弱的共鸣——与玉佩,与青禾身上的气息,也与凡界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
十五号越来越近,黑风城的暗流,开始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