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觑——这两家都是和王家世代联姻，关系极为亲密的。故而在座的都是心中有数，这般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而来信询问的目的，又是为何。

合股云云，不过是一些小钱而已。重要的是，自家的态度。

作为晋州大族，王家，这一回，要不要如同往日一般，继续和张、柳两家一起同进同退？

对于王家而言，王贞出仕天河门是一回事，可这种与阳关白家掺和着经营产业，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眼下就已经到了选定站边的时候了吗？

要知道，这等立场，可是关系到日后的王家兴衰，此时一旦定下，以后再要更改，可就很难了。

“哎呀，三哥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好不好？”

就在此刻，一个清脆明快的女声，从外边传来。

屋子之中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忽然就是一松。

几人下意识地向着外边看去。

却见外边的院子中，一个身穿鹅黄裙衫的少女，正扯着一个青年，大步往正屋这边行来。

“芸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下边坐着的王实眉毛猛地一抬，对着外间喝道。

“大伯，父亲……”

片刻之后，少女和青年一起走了进来。

女子年约十六七岁，身段颀长，生得明眸皓齿，神采飞扬，眉宇之间别有一番英气，哪怕面对一众长辈也是怡然不惧。青年看着长她一两岁，只是那副气度看着便有些不如，甚至，还有几分迟疑犹豫之色。

这两位正是王家的两位后辈，王实的女儿，王芸，以及王安的三子，王辰。

“芸儿、辰儿，刚刚何事在门口这般的喧哗？”

上首的王安盯着二人打量了一番，方才缓缓开口，话中并没有太多的责备之意。

自家这位侄女素来心高气傲，更兼天资非凡，练得一身好剑法，素来与运州那位表姐“月剑客”柳清月交好，以之为效仿对象。剑法之精绝，曾于益州与听剑阁的内门弟子楚妍战成平手，得过听剑阁中年轻一辈“七剑”之一“青虹剑”余清鸿的称赞。

因为有着柳青月的先例，故而家中对其一向宽容。甚至许其婚配自主，并不强求。

“侄女有事要来寻伯父，路过门口之时，见着三哥在院子门口迟疑徘徊，长吁短叹，觉得咱们家素来磊落，凡事无不可对人言。这般有着心事，居然还藏着掖着，不合咱们家的风气。因此索性便将他给领来，与各位叔伯说个清楚。”

王芸毫不犹豫地将自家这个三哥给卖了，看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只是那双眸子之中，却有着一副看好戏的得意神色。

“哦？辰儿所为何事？”

王安看向自家儿子。

与自家父亲对视了片刻，王辰脸色来回变了几下，最终，一咬牙一闭眼，“噗通”一声双膝下跪：“孩儿刚刚听说，天河门的那位白夫人打算保媒，让孩儿重续和芫妹的婚约？”

“怎么，你可有什么想法？”

王安微怔，心中就此升起了某个念头。

“是，孩儿恳请父亲同意此桩婚约。”

王辰重重地磕了个头。

“……”

王家几位长辈彼此对视，尽皆失语。

王安自是知晓，当初议婚之后，自家儿子对李家那位芫娘着实极为满意，二人相处时候，亦是极为融洽。

当初李洪战死，李家下令退婚，自家儿子伤心欲绝，三日未进食水——眼下自家的犹豫，其实也隐隐有着几分当初的恼火，以及想要为自家儿子出气的想法。

未曾想到，自家这个一贯性格文弱的儿子，竟然会不顾自家颜面，做出这般的恳求来。

这算不算是……用情至深？

一时间，他反倒是暗暗摇头不已——那位李芫他也是知道的，性格温婉柔顺，作为王家媳妇其实也确实是良配，不然他当初也不会为此定下婚约。

之前那番遭遇，属实是无妄之灾。

得，这般一来，自家儿子此举，倒是帮着自家定下了决心。

王安与几位自家兄弟彼此眼神交流，很快便明白了各自所思所想：河东诸多世家，在这种事情上，可供选择的余地其实并不算多。

王、张、柳三家素来同气连枝，这样的惯例，眼下也不方便打破——而且，张、柳两家，素来都是以眼光出众而闻名。柳随风当初甚至硬生生压住了家中的风言风语，放任自家宝贝女儿没名没分地与一个不知来历的野小子厮混在一处。

最终，也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这般的眼光，如今也作出了这般的选择……

“……罢了，你这般说了，那就允了吧。”

王安叹了口气，“为父这就给白夫人回书一封，继续与那李家议亲。”

王辰猛地抬头，看向自家父亲——自家原本一直以来的担心、犹豫，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答应了？

王安却依旧板着张脸，也不去看他，继续言道：“只是，此回却不可拖沓了——实弟，你去和李家说，让他们尽快准备，争取一月之内完婚。”

“对了，宣弟，你再去着人备一份厚礼，连着回信一起送去阳关，谢过白夫人这份保媒。”

“是。”

大兄既然定下了主意，几人自是无有异议，纷纷起身应下了差事。

“对了，芸儿，你刚刚说，有事来寻我？”

婚事定下之后，王安又看向了正一脸得意洋洋瞧着自家兄长的王芸。

“啊？哦……”

王芸这才想起，自家还有着正事要说：“那个……今儿上午楚妍那边托人送来了信，说是过些时日要跟着门中师长一起来晋州，想要顺路过来瞧瞧……”





第七十四章 回归


夜凉如水。

虽然已经入了春，但河东的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夜风自庭院穿堂而过，树影婆娑，烛光摇曳。

白沅懒懒地靠在案前，就着灯光看着几封书信，边上放着绣了一半的襁褓。

这些时日下来，她已经很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上午工作，午后修行，晚间读书，临睡前给未来的儿子绣几针襁褓，有书信帖子就拆开来看一看，几方面都不会耽误——尤其是晚上没有了男人的打扰，休息得相当之好。

第二天起来可谓是神清气爽。

虽然刚开始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少了一个人陪伴，偶尔也会觉得有些冷清寂寞，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稍加调整之后，便适应了。

甚至大多数时候，白沅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尤其是有喜事的时候。

王家的回信和礼物是和李家一起送到的，两家已经商定了婚期，就在大半个月后。

还是仓促了些，看这幅架势，王家暗地里大概还是有些气的。不过以王家的家风，当不至于刁难一个弱女子才对。

而且那王辰，看起来也很是喜欢李芫。

当然，剩下的一些磕磕绊绊，还得小两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