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看秦晚照，重重地磕了个头，满脸感激之色。

“……属下多谢门主，多谢大小姐恩典。”

“至于其他的——”

杨玄却已经不再看他，视线落在席间一人的身上。

“君成。”

“属下在。”

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站起身来。正是“化雨剑”陈堂之后，刑法堂新任的副堂主赖君成。

素来以铁面无私、手腕强硬而出名，尤为擅长攻心、审讯之术。

“老周不在，你将他们带下去，这边的事情，就由你来逐一细查——让我看看，一个个这么丰厚的家底，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过须仔细甄别，不要随意攀诬，也不要行株连之事。”

“是！”

赖君成一挺胸口，大声应道。

“门主，饶命——”

下边一片磕头之声，可惜，杨玄已经再无心思去理睬他们，抬手挥了挥，便数十名刑法堂的护卫走了进来，将那一众跪着的人尽数押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试探


很快，空了一小半的议事厅中，已然恢复了肃静。

杨玄身体往后靠着，目光逐一在那群如同泥木雕塑的般的众人脸上看了过去，在白沅的脸上稍稍停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当中定然会有人心里不服，觉得本座小题大作——不过就是收了点钱，想要谋个位置嘛，天底下到处都是这般做的，那幽州的朝廷里面更是成为了风气，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吗？”

杨玄冷笑着，抬手，轻轻抖了抖手边剩下的最后一摞信笺：“只是，你们看见这封信，还有这些拜帖了吗？是留守河东的周堂主写给我的，前两日刚刚送来。”

“这些时日，老周可是风光得很。冀北的周家，河中金刀王家等等势力，甚至还有禁军都统的使者、青阳宫真传弟子，大禅寺的高僧，都遣人逐一去了晋州，给他送上了拜帖。那些使者，无一不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名家，或是德高望重之辈，平日里等闲见不着的。而这些拜帖之中，几乎都有着宗师落款。说是打算在过些时日，或各位宗师亲身，或遣门下最为出众的弟子上门拜访。”

“而这些奉上拜帖的，一个个亦都说久未与人动手，心痒难耐，想要和老周切磋一二。短短的年后十余日间，周兴一共比试了七场。所幸老周功夫还是不错的，七场试手，四胜二平二负，除了面对青阳宫的阳泉道长、大禅寺的智胜禅师各自输了一场，朝廷禁军的石统领、还有周家的“冀北凶虎”周乐打了个平手之外，其他的都胜了。总算没有丢咱们的面子。”

杨玄的的语气中带着点儿调侃的意味，听着颇为轻松，然而，其中的内容却冷飕飕的，冻得下面在座诸人，打心里发着颤儿。

在座的都是经历过战场历练的人精，杨玄这么一说，自是能够明白，这一份份拜帖背后的分量。

这些根本就是明晃晃地过来试探天河门成色的。

天河门地处中土边陲，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借助杨玄的势头方才快速崛起，而拿下河东之地又太过迅猛，以至于周边这些新的邻居都摸不清天河门的底细。因此，唯有彼此摸过底之，知晓杨玄这位新崛起的宗师的脾气、武功，探明天河门的底蕴，以及未来的前景等等，方才好知晓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对待。

这也是这个世道的正常惯例。

私底下打听消息的那些动作，此时定然已经开始了；而上层武力的切磋，也是其中的一环。

这番试探之后的结果，便会决定各大势力下一步的行止。

未来或战或和，皆在接下来的这数月之间。

若是能够一举震慑住，起码能够赢来数年、乃至十年以上的和平，足够天河门积累底蕴了；可若是震慑不住，各种私下里的小动作，定然会接踵而至。

也难怪门主会这般的重视，此时火气这么大。

众人此时总算为刚刚门主的怒火找到了理由——这般关键的时刻，确实不容有人去拖后腿，横生波折。

那帮跳得欢的，只能说是够倒霉，正好撞到了刀口上。

“本座翻了下拜帖，其中指明了年后会亲身来访的宗师，一共有四位，其中包括了听剑阁的惊神剑严鹤，道门的清明道长，大禅寺的慧能禅师，还有代表朝廷的周家老宗师……”

杨玄一张一张地翻着拜帖，“有了老周的经历，很显然的，年后跟随宗师而来的那些弟子随从多半也是要试手的。”

“这些人，总不能本座去以大欺小吧？可都得你们来了。”

“哦，对了，还有一桩事情。老周的信里面提起过，年节前后，河东四州三十八县的各地驻守处，一共遭遇了七趟刺杀。其中有李家余孽所为，也有是因为牵涉不法之事，被抄家后狗急跳墙的，还有清剿山匪之类。不过运气不错，各地都有战堂护卫，除了一位炼药堂采买的管事受了轻伤之外，其他的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只是，待到往后各地分拨定下，大家伙都要去河东了，加上市面上完全放开，战堂可没那么多人去帮着护卫了。所以——你们这些还想要去的，可有这份把握没有？”

男人斜眼睨视着下首在座的诸人。

这些人这时候也明白事情的严肃性，一个个都垂着脑袋，闷不做声。

这个时候去河东坐镇的，既要能治理地方，维持市面、收缴税负，同时不至于引起民变，又要有着足够的身手，以防李家余孽的刺杀，甚至，还要能够应对周遭势力的挑衅和试探。

这般的重任，做好了自然是一飞冲天，哪怕只是明面上的收入也绝不会少，可若是做不好……

恩，以自家素来严苛的门主的脾气，可绝不会客气的。

如此，沉默的数息之后，还是秦晚照率先打破了这份有些尴尬的安静。

“所以，夫君的意思是——”

“那边如今人心也不稳，接下来本座会去待上半年，以安定人心。顺便会会那些宗师，同时也考察一番，河东那边有无合用的人才。”

杨玄说道，同时，视线移向边上坐着，正因为觉得事不关己而有些神游天外的白沅：“恩，白堂主，你也和我一起去。”

“咦？”

听到这一句，白沅猛地回过神来。

她可没想到，自家在这儿明明待得舒舒服服的，吃喝不愁，还能偷懒发呆，居然……又要出差了？

“河东人心初定，除了本座之外，下面还需要一个能镇得住人心，同时也能应对那些宗师弟子门人的挑战，我看白堂主你就很合适。”

杨玄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

白沅一时语塞，想要推脱的话，顿时就被堵在了肚子里。

要说起来，这个理由确实相当合适，八百骑横扫河东，亲手打下河东半壁江山，拥有着这般的赫赫威势，白沅只要坐在那儿，确实足以压得住河东，以及周遭所有的有心之人。

而且她的武功，也确实能够镇得住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