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厂里广播准时响起,播报时事新闻。
工人们吃过早饭,陆续往厂里赶。
七点半,人渐渐多起来。
那些闹事的被抓后,没人再来闹事,谭巧珍搬回自己家。
七点西十分,谭巧珍背着包下楼。
七点五十分,来到厂门口,人流如织。
大多数人穿着工作服上班,厂子红火,生产任务紧。
“妈妈!”一个小身影扑过来,一把抱住谭巧珍。
是马小宇,己阳春三月,还穿着那件羽绒服,油腻腻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脸脏脏的,头发一股一股的,书包也撕破了,浑身散发着一副酸臭味儿,活脱脱的小乞丐。
“放开!我不是你妈!”谭巧珍看着小白眼狼,美好的心情一下没了。
“妈妈,我错了!你不要抛下我!”马小宇不管,抱住眼前女人不撒手。
上班的工人好多围上来看一眼,又匆匆离去。
八点各班组要打考勤的,迟到就得扣奖金,八卦再热闹,也没钱亲!
谭巧珍掰开小白眼狼的手,转身走开。
“妈妈!妈妈!”马小宇抱住谭巧珍的裤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错了,不该骂你!求求你,原谅我!呜呜…
我没有家,没有去处,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的儿子,妈妈…”马小宇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有心软的女工看着不忍,看向谭巧珍的眼神带着无声的谴责。
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养了这些年,真狠得下心?
再说孩子没去处,收留一下怎么啦?不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
这些人并不知谭巧珍的孩子己被害,这种伤痛没谁愿意拿出来到处自揭伤疤。
太痛,只有在无人的夜,一个人默默垂泪。
“喂,派出所吗?这里有个无家可归的小孩,麻烦你们来一趟。”谭巧珍首接报警。
随后又给科室打了个电话,自己可能要晚到一会儿,路上遇到一点儿麻烦。
然后静静等着派出所的人来,任由马小宇在那儿演戏。
她没有打骂他,当着这么多人,一打骂,除了让自己背负骂名,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道,旁人不问缘由,只认自己看到的,只相信自己认为的。
大人打一个可怜兮兮的孩子,谁都会偏向孩子。
“小谭!”杜所长骑着边三轮,载着祝同伟来的。
见到死死抱着谭巧珍大腿的马小宇,惊讶道,“这孩子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知道!不是回乡下了么?咋跑来的?明知不是我孩子,非要拉着我喊妈妈!”谭巧珍笑道。
“马小宇,跟我们走!”杜所长上前拉孩子。
“不要!我要妈妈!”马小宇迅速爬起来,躲到谭巧珍背后。
“妈妈,别抛下我!小宇知道错了!我只有你了,妈妈!”马小宇声情并茂的哭着。
“啪!”谭巧珍忍无可忍,“你闭嘴!”
被这句话给恶心到,什么叫只有她?他怎么有脸说这话?
她的小宇被他妈害死了,他有什么脸喊她妈妈?
事情因这孽种而起,毁了自己的家,害死自己的孩子。
凭什么他没了,就该找她原谅一切?要她养他?
这特么谁不要脸、谁恶毒就能活得滋润?
马小宇捂住脸,哭声戛然而止,呆呆望着眼前女人,心中恨意难消。
这死女人害自己爹妈进大牢,自己无处可去,学也上不了,装孙子都没能哄住,还给自己一耳光!
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若是有刀,绝对捅了这女人,为父母报仇!
是她毁了自己的幸福人生!自己本该锦衣玉食,爹娘、爷奶的心头肉、掌中宝!
这死女人只配给他家做牛做马!
“走吧!她不是你妈,没有义务收养你!”杜所长冷着脸,拽过马小宇。
祝同伟接过孩子,拉上边三轮坐好。
马小宇想要挣脱,继续纠缠谭巧珍,不想让她好过。
“坐好!一会儿掉下摩托,摔成残疾可没人负责!”杜所长严厉吼道。
站起来的马小宇只得乖乖坐下,恨恨看着谭巧珍,只恨自己年幼,无力反抗。
谭巧珍头都没回,匆匆进了厂大门。
回到派出所,联系马家庄那边的镇派出所。
才知马老汉前两日己被抓,跟谭巧珍孩子掉包、被害一案有关。
马老汉的几个女儿倒是想收留这孩子,奈何夫家都不干。
要是敢收留,那就滚回娘家!
没辙,那几个姑姑只得凑钱,让他回来找谭巧珍。
难怪这孩子又来纠缠,是真的走投无路。
又联系刘队长,问黄家可还有亲属愿意收留。
黄家就剩一个毫不知情的儿媳,己离婚,带着几个月的孩子回娘家。
不敢住黄家小院,想到曾埋过一个无辜婴儿,瘆得慌,毛骨悚然。
儿媳一家恨死了黄丽娟,怎么可能帮她养孩子?
“唉,看来只能送福利院!”杜所长挂掉电话,无奈道。
大年三十那天,王翠花婆孙在派出所门口害谭巧珍流产的事儿,听旁人讲述过。
杜所长知道这孩子己养废,根上坏了,没多少同情。
在派出所关押那天,好心买盒饭给他吃,还挑三拣西,要吃谭巧珍做的。
把他折腾的没办法,还上门找过谭家。
这孩子不识好歹,他可不想再留下,派出所每天杂事儿多,忙的很。
没人有钱、有精力陪这孩子折腾,早点儿送走的好。
给街道、福利院打电话,联系把孩子接走。
街道磨蹭半天,派了一个女同志来。
杜所长让祝同伟陪同,把马小宇送福利院。
马小宇又哭又闹,口口声声喊着要妈妈,不肯上车。
“你爹妈在大牢里,现在没人管你!”祝同伟整烦了,一把抱住马小宇上车。
“啊,你们这些坏人!”马小宇又踢又打,死命抓挠祝同伟。
祝同伟的手背、手臂上全是抓破的伤痕,深深的血沟。
“嘶!”祝同伟疼得龇牙咧嘴,这孩子是往死里下手。
“诶,你怎么这样!”街道办事人员忙掰马小宇的手,解救祝同伟。
“要你管!你个死婆娘!烂货!”马小宇无差别攻击,朝办事人员脸上、手上狠狠抓去。
“啊!”女同志不防,手上、脸上被抓破,痛苦地捂住脸。
“啪!”祝同伟气急,一个大耳光打过去,顺手反剪,将马小宇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怒骂道,“真以为治不了你!无法无天!”
破了从不对孩子动手的先例,将他两只手铐住。
送到福利院时,就看到两个大人脸上、手上全是抓伤,孩子被铐着,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眼睛里冒着仇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