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如何?!”
崔棠等到暮色临至,迫不及待朝郢王跑去,满脸期冀挽着他的手臂摇晃撒娇,只顾着等自己的想要的结果,可没看到郢王苦着的脸色,忙朝他身后看去,眉头紧锁。
“怎么没有看到宣旨的宫人?”
郢王叹了口气,携着女儿进了厅内:“棠儿,此事怕是不行了。”
想起进宫面圣,请求皇帝给女儿和寂珩聿赐婚,陛下脸色当即变的难看瘆人,那威慑力压来时,郢王腿软差点瘫坐在地。
陛下冷漠丢下一句,想长命百岁,便不要想不该想的东西,郢王才后知后觉,大汗淋漓背脊发凉,西肢百骸都无力离开了皇宫。
当今陛下虽是傀儡,可乃有生杀大权,和秦相国暗地里斗了多么年,至今还没有下台,可见傀儡也是有自己的魄力和能力,否则也不至于活到现在。
崔棠大叫:“什么叫不行,我就不能嫁给他吗?凭什么!难道那混账真的就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表妹?!”
崔棠满心的不甘,不管郢王怎么说出利害,皇帝说了什么威慑之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生气地跑开了。
郢王很是无奈,两个姬侍迎了上来,贴心温柔地安抚他,才没让郢王忧心又气消下去。
月落日升,岐阳王府的下人们一早起来打扫,朝阳将整座王府照的暖黄灿灿。
沈南回起得早,用了早膳,在花园中散食,累了到凉亭中坐下,喝个茶的功夫,瞧见了匆匆往这而来的花前。
“怎的了?”
花前平复了下气息,脸色有些怪异:“女郎,奴婢方才出去,外边传的很是荒唐,关于秦伯侯的。”
“哦?”沈南回眼里掀起几分兴致,放下茶盏,示意花前继续说。
花前咽了口唾沫:“说是秦伯侯一夜御六女,当晚叫人给废了命根子。”
沈南回:?
满脑子问号。
“他不是早废了,还能废第二遍?这同宫里的内侍差别岂不是很大?”
沈南回想象不到,毕竟她又没见过,纯粹就是好奇,这到底是怎么能废第二遍的?
花前:“……这…奴婢也不知,但一夜御六女,这秦伯侯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废了的啊?”
“奴婢是听说,这秦伯侯昨夜惨叫出声,方才叫人发现,当时那全是血迹,旁边还有块…血肉模糊的东西。”
花前说的很委婉,光是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惨不忍睹,但她不觉得惨,反而痛快不己,这样的恶人,本该遭如此报应。
沈南回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晃着团扇:“倒是很想知道,到底哪位正义英雄出手的,可是办的太好了。”
这样的热闹很想上门瞧瞧,想也只是想罢了,到底不合适,相国府那地方,谁进了可能得染一身荤腥,何况这时候也不合适上门去瞧。
花前瞥见自家女郎一脸遗憾的表情,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她家女郎,怎地对这种事如此好奇的。
沈南回嫣红的唇角扬起,眼眸一亮,瞥向不远处:“这不是表兄吗?怎的出现在此,这是做什么?”
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身后拎着两块石头,脚绑沙包的石七。
寂珩聿黑着脸,停在凉亭外,嫌弃扫了眼身后的石七,最近也不知道这书童抽什么风,一得空就抱着石头跑。
王府上下都传遍了,他如何苛待石七,走到一处都能听到下人在议论,列出的种种罪状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可能是脑子有疾,疯了吧。”
寂珩聿漫不经心回道,见自家表妹朝他招了招手,眉心蹙起,怎的有一种招犬的错觉……等他意识到,己经坐在了对侧的位置。
默然了片刻。
花前斟了杯茶地过来,方才退到沈南回身后。
寂珩聿喝了茶,矜雅抬眼,撞入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顿了下:“表妹可是有事?”
“表兄,我听说那秦伯侯被人废了命根子,之前不是废了,这怎么废第二遍,那他和宫里内侍是何模样?”沈南回语出惊人。
寂珩聿一口茶险些不雅喷了出来,惊异抬眼:“表妹,你是女儿郎,怎可知晓这种肮脏之事,可别污了耳朵。”
好好的一个妙人,怎的对这种事感兴趣,还不知臊当面提出来。
沈南回矜持了下不到两息:“表兄,到底是怎么样的?”
寂珩聿默然不语,缄默看向眼前人,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此事污秽,表妹不知晓的还好。”
沈南回眸中笑意敛去,哦了声,看向花前:“茶凉了,回去吧,别忘了将茶盏一块收回去。”
话落,起身离开,花前立即上前将寂珩聿手里的茶盏拿过来放在了托盘上,作了个告退的礼,转身走出了凉亭。
寂珩聿:?
有事的时候就是好兄长,无事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懒的看过来,是吧?
寂珩聿看向石七:“怎的了,我有说错什么?这种污秽之事,怎能提出口。”
石七举起巴掌大的石头,表示非常赞同,一点也不提,表姑娘现在连理都不想理世子的模样。
沈南回同花前回晚烟阁,路过花园廊庑,与迎面而来的寂珩景撞见,后者停下步伐:“表妹。”
笑容温煦,如沐春风般,一袭青色长衫,衬的他更为宽和。
沈南回回了一礼:“二表兄。”
她这位二表兄在朝中中书省任职著作佐郎,官职七品,官小,平日里琐事多,忙起来便几乎都是入了深夜回府,不怎么见到人,倒是意外一大早还能看见人没有去上朝。
见人站着没动,沈南回问:“二表兄可是有事?”
寂珩景其实也算不得是她的表兄,他乃姬侍所出,与她无关系,但按辈分,也的确是她的表兄。
寂珩景犹豫一会:“半月后,便是为兄庶母的生辰,我不知要送何礼,方才想到了表妹你,听母亲说,表妹你的女工极好,我想请求表妹绣一香囊给我,我用来送庶母的生辰礼。”
沈南回深深看了会寂珩景,对方神色诚恳,为难又不好意思,见她不出声,寂珩景眼里浮现失落:“若表妹觉得为难,又或者,我可以出银钱。”
“不必,”沈南回沉吟了下,“即是二表兄的庶母生辰,我得空便做一下,银钱不必给,你是我二表兄,何必见外。”
“多谢表妹。”寂珩景连忙感激地道谢,随后进退有礼告辞。
等不见了寂珩景的身影,花前方才出声:“女郎,绣香囊这种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二郎君可吩咐婢女,又或者去外边精挑细选合适的生辰礼,发簪之类的都合适,怎地要女郎您亲手所绣?”
沈南回不置可否,花前又道:“况且,二郎君未表示吴姬侍喜欢何花样,若是女郎您绣了不喜的……”话言尽于此,花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沈南回望向远处的景色:“许是二表兄一片孝心。”
回了晚烟阁,便叫月落翻了不少未曾用过的香囊,都是她以往绣的,赠给寂珩聿被嫌弃糟蹋了不少的。
花前哑然看着十多个不同花样颜色的香囊,便听到女郎吩咐:“放些干花驱虫的药材进去便可,半月后再予二表兄。”
花前讶异。
沈南回好笑看向她:“怎么,这就不是我亲手做的了?”
花前连忙摇头,不合适用旧的香囊打发,但这些香囊确实是新的,不怎么用过,各种花样,适合男子的,挑了适合女子用的,便也无碍。
最多花样便是海棠花,仙鹤,紫藤花,以及君子兰,和青竹绣样。
相国府,门外围了不少人,秦祈年深夜被人断了命根子之事如同噩耗传遍了整个相国府,秦祈年生母李姬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己经晕厥过去几次。
秦相国头疼满目烦躁呵斥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厮:“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废物儿子不是早就废了,又何来再次废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让秦相国背脊发凉,汗毛根根竖起,一种未知的恐惧挟裹着心脏,令他感不到不安。
更不安的是,相国府上下都是暗卫把守,又是谁有如此本事,轻而易举不惊动任何一个暗卫潜进来。
这院子倒是有一个暗卫把守,松懈了些,唯一一个也被灭了口。
“小…小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相爷饶命啊!”
“相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两个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眼恐惧,他们整日守在门外,怎知发生了什么,就算听见屋里的嬉戏声也以为是小公子和姬妾们的情趣罢了。
自从没了那东西,小公子脾气暴躁阴晴不定,见人便打,他们二人又怎敢靠近。
若非昨晚听到惨叫声跑进去,见到血肉模糊那一幕,他们也吓的嗓子眼一停。
“滚!”秦相国暴怒,一脚将两个小厮踹开,不多时见郎中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个翘首以盼。
郎中朝秦相国行礼,神色惊愕欲言又止,秦相国不悦:“说,吞吞吐吐舌头不想要了吗?”
郎中身躯一抖:“相爷,小公子这情况,命根子断了……”郎中也是一言难尽,上次也是他替小公子诊断,同样的情况,此次不同的是,断到根底,他看了都头皮发麻。
叫他困惑不己的是,这小公子不是早就废了吗?
此事匪夷所思,不明其中缘由,秦相国便未再追究,暗地里让暗卫查了无数遍,毫无蛛丝马迹。
他无心顾暇这个废物儿子,眼下最要紧的是,叫他那皇帝女婿彻底消失,既离了宫,便永远离开,方才不碍眼。
孟染歌进了医馆,买了自己所需的药,出了医馆发觉不对,警惕地退回医馆,视线扫向外边,皆是金吾卫在巡视。
这几日城内戒备森严,见可疑之人就抓,无论缘由,让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门都不敢出来,就怕惊到了金吾卫,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见那金吾卫远去,孟染歌迅速离开医馆,她前脚离开后脚金吾卫进来搜人,逼问了医馆坐诊郎中,得知有来抓外伤药之人,金吾卫即刻全城搜捕根据郎中描述画下的女子画像。
对侧楼便是金缕衣阁,二楼廊庑观景回廊,沈南回视线扫向遍布全城的金吾卫:“这是发生了何事?金吾卫都出动了?”
金吾卫只负责宫外戒司,大肆在洛阳城内行动,可见是出了事。
花前站于身后些距离,双手交叠于腹前,闻言看了眼,走近些离,小声道:“女郎,奴婢倒是听闻了些流言。”
见女郎侧眸过来,发出疑问的一声‘哦’,微挑着眉,花前接着说:“说是宫里那位……不知所踪…”
沈南回细眉拧的更深:“如此隐秘之事,宫里不可能泄露出来,怎的你都知晓了,可见此事的严重性。”
目光重新落在楼下,时不时金吾卫路过。
“奴婢也觉得奇怪,这要是有意打听,便能打听到。”花前道。
沈南回伸手接过了月落手里的团扇,轻轻给自己扇着,眸底色彩幽深:“看来这几日城内不安生了,让铺子里的管事警觉,可不能趁这个乱头,让小人恶意毁坏我的铺子生意。”
花前应声,转身便去办。
如沈南回所预测的不差,洛阳城内的确不安生,尤其是到了夜晚,还能隐约听到马蹄踏过的声音,城内人人恐慌大门紧闭,沈南回首接下了命令,让铺子关门。
这种时候,可不是开铺子的好时候。
寂墨晚倒是想出门,被岐阳王妃勒令在府中,没有准许一步不准踏出门外,气的回了院子。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莫非是和情郎幽会?”
岐阳王妃看着女儿气呼呼回去的身影,眉头紧紧蹙起,晚儿这孩子,三天两头往外跑,不同的装扮,笑容满面,羞嗒嗒出门,身为母亲,岐阳王妃又怎的没有注意到。
只是如今局势不安,更不可能让她出门。
岐阳王妃不免担忧起来,让王嬷嬷去将女儿的两个贴身侍女喊过来问话。
“说吧,这些时日晚儿为何经常往外跑?”
两个婢女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岐阳王妃一掌拍在案几上,当场吓的二人跪了下来,没出息全招了出来。
“女郎……是要见…一位郎君……”
“女郎是在国寺结识,一来二去,女郎对三郎君动了情……”
听到后边,岐阳王妃眉头皱的愈发深:“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其父官职几品?可婚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