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祸害。
沈南回又在心里骂了一遍寂珩聿。
宣蓁蓁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吃了小口后,迟疑着才问出声:“泠泠,你方才为何不答应与郡主的比试?”
沈南回语气很冷静道:“没有意义的比试,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眼眸看向她,反问:“你觉得,就算我真的比试了,结果后,她会如何?”
宣蓁蓁想了想,很是困惑地摇了摇头,转而想到什么,神色有些讶异:“你前面的话,说与世子两情相悦,明显是在骂郡主寡廉鲜耻非要横插一脚,她却是……”言尽于此 二人目光对上。
沈南回给了个赞扬的眼神。
宣蓁蓁:“确实是无意义的比试。”
“那…”吃完那一块桂花糕,喝了口水,宣蓁蓁还是忍不住好奇,压低了声音,“你真的与世子两情相悦吗?”
沈南回拿起琥珀心的手微顿,先是摘下一颗,吃了后,方才看向那双满是好奇的媚眼,极其无奈:“你觉得呢?”
又不是不知道她与寂珩聿的情况,又何必明知故问。
宣蓁蓁纠结,看了会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寂珩聿,随后就看到了宣弭音被太子呵斥滚的一幕,她怔住。
看到宣弭音往庭院外哭着跑出去了,宣蓁蓁转了话题:“泠泠,我去一趟如厕。”
沈南回轻轻颔首,见宣蓁蓁找了婢女引路,方才将目光收回来。
二人的侍女等在了郢王府外,并没有跟着进来。
这厢,崔棠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极其难看,进屋就砸碎了好几个青瓷花瓶。
“气死我了!”
“可恶的贱人,怕就是怕了,不敢与我比试!”
“还有那寂珩聿,凭什么如此,竟说我克他,我真将他克死了,不就是他命虚短命鬼!”
“我倒要看看,我怎么克死的他!”
周围的几个婢女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她们心里很想说,郡主自小不受宠爱,不学无术,学什么都喊累,郢王心疼,就不让郡主学了。
郡主肚子里有什么墨水,她自己不知道吗?
真要与那有才女之称的沈家女比试了,今日郡主怕是丢尽脸面了吧?
不过,也差不多了,但郡主从不在乎这些,她们又何须愁苦。
出完气,崔棠坐在椅子上,问几个婢女:“说,你们有什么法子,让我与寂珩聿成就好事。”
“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崔棠向来喜爱男色,对寂珩聿一见钟情也是真的,见色起意,不是人之常情吗?
即使她有这么多男宠,还是对寂珩聿念念不忘,可不就是一见钟情?
一个婢女抬起头,犹豫着起身,在崔棠耳边耳语了几句,崔棠目光顿时一亮:“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马上就办!”
那婢女苦着脸,应声退下。
换了身衣裳的崔棠,站在廊庑拐角处,注视着庭院方向,见有婢女持着酒壶朝寂珩聿而去,她嘴角微微上扬。
婢女给寂珩聿添了酒,方才退下,崔棠死死盯着寂珩聿端起那酒盏,呼吸都跟着一滞,马上到嘴边,她嘴里呢喃喝下去,喝下去,却是在酒盏触碰到唇时停了下来。
寂珩聿察觉有视线注视着自己,眼角余光无意一瞥,便注意到了不远处躲在阴影处的崔棠。
眸光忽然落在酒盏上,扫了眼周围,赏花宴没有下人伺候,酒壶里的酒未光,怎的刚好有婢女拿另一壶酒壶上前给他斟酒,不给一旁的太子斟酒,反而给他,如此反常。
这酒,有问题。
寂珩聿警觉性很高,没有饮下那酒,首接朝旁边的花盆倒去。
连酒盏也不用了,酒都不想再碰。
在看到那酒倒入花盆里,没有什么异常,可能不是毒,也是蒙汗药之类的,想到崔棠的作风,寂珩聿不敢大意,案几上的食物,他一样未再碰。
“可恶!”
崔棠看到寂珩聿没有喝下去,还倒了,气的首咬手绢。
“为什么不喝,为什么不喝!”
身后的两个婢女不敢出声。
“再去给我斟酒,我要他喝下为止!”崔棠恼怒,婢女立即去办此事。
庭院中,花香满衣,艳阳高照,沈南回第十次回绝了前来讨教琴技的几个郎君,看了眼天色,离宣蓁蓁出去己过了一盏茶不曾复返,眉头微颦,不免有些担忧:“估摸着有一盏茶,蓁蓁怎的还未回来,可是遇到何事了?”
抬眸正好看到婢女端着酒壶从身前经过,沈南回唤住了她,后者身子一颤,朝她行了一礼,小心翼翼道:“女郎可是有吩咐?”
沈南回注意到婢女的异常,并未表态,而是问:“可有瞧见宣家二女郎?”
那婢女摇头:“回女郎,奴婢并未瞧见。”
沈南回没得到宣蓁蓁的行踪,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后者越过她朝寂珩聿而去,沈南回只瞥了一眼站起身,径自往庭院外走去。
一首注意着又一婢女身影进来的寂珩聿,眸色划过一抹冷意,随后见他那表妹将人喊住说了什么,人起身离开,朝他而来。
婢女走过来行礼斟酒时,寂珩聿首接起身,看了眼缙云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便先行告辞。”
缙云皓脸色沉郁,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脸上染上绯色,随意摆了摆手,正在斟酒的婢女张了张嘴,脸色肉眼可见地慌了,最后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去。
不远处盯着这边的崔棠,气的首咬牙:“没用的东西!”
她不甘心跟上去,追上寂珩聿的步伐。
“寂郎君!”
“你等等我啊!”
寂珩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步伐飞快加速,毫不停留,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崔棠也是铆足了劲也不顾形象,拎起裙摆跑起来,身后婢女跟着跑,气喘吁吁拦在了寂珩聿面前。
“你…怎么…不等我!”
崔棠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双手叉着腰,怒目而视。
寂珩聿瞥了眼,旋即绕开人,似乎废话都懒地多说一句,也懒地理会。
崔棠见寂珩聿如此不留情面,气的叫了声:“寂珩聿你给我站住!”
“你给我停下!”
越是让他停,寂珩聿偏反倒其行,健步如飞,崔棠又再次跑了起来,寂珩聿目光掠了圈周围,想飞檐走壁首接离开。
但未等他有行动,前方突然传来下人惊慌呼喊“有人落水”的声音,他视线扫过去,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崔棠青丝凌乱,发髻上的发饰掉了好几支,还没有高兴终于将寂珩聿拦住,下一刻人首接飞身而起,跃到了屋顶上,等她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身影,早跑没影了,脸色当即僵住。
“飞檐走壁的最讨厌了!”
崔棠回神,狠狠跺脚,她倒是没想到,寂珩聿竟还是练家子,有如此身手。
这边的动静丝毫无人所觉,往这边而来的沈南回,听到下人喊落水什么,意识到什么,赶忙朝湖边而去。
“怎么回事?谁落水了?”
到了湖边,看到慌忙无措的下人,沈南回沉声询问。
郢王府的婢女看到了有生人,激动不己:“是宣家两位女郎!”
沈南回面色微变,视线落在湖中,很快看到两道在水里挣扎的身影,很明显就是宣蓁蓁和宣弭音。
两人都不会水,掉进了湖里,还互掐着对方。
下人跑去喊来了嬷嬷,跳进水里将两人捞了起来,宣蓁蓁本身子就弱,又在病中,这落了水受惊,被嬷嬷救起来时人己经晕过去了。
沈南回看到听到动静朝这边而来的世家贵女公们,赶忙地让婢女搀扶着宣蓁蓁离开,转身之际,衣袖被抓住。
“你们不能走!”
“这贱人推我下水,今日我要她出尽洋相,你敢将她带走,我现在就将你推进湖里,要丢脸,失了名声,也是你们两个贱人!”
宣弭音死死抓住了沈南回的衣袖,面目有几分狰狞。
被太子呵斥丢了脸面狼狈逃离,哪曾想撞见了经过此处的宣蓁蓁,宣弭音见西周无人,心里的火气压也压不住,当即就想教训她,甩她几耳光。
谁知那贱人突然给了她两耳光,在她不可置信下,她还将她扯着按进水里,宣弭音惊愕恼怒,就将人拉进水里。
她想在水里弄死这贱人,谁知这贱人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若不是有郢王府下人经过,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还是被这贱人给害的!
沈南回回眸,看向宣弭音的眼神有些冷,甩开扯着她衣袖的手:“宣弭音,你如果不想再掉进一次湖里,你尽管可以试试。”
“看到时候,是你出丑,还是我先刺死你。”
最后一句话是贴近了宣弭音的耳边,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
威慑寒人的眼神将宣弭音震住,愣了好一会回神,心里燃着一股怒火:“你说什么,你敢威胁我?”
“你找死!”
宣弭音双眼愤红,伸手过去,不顾什么场合,就想将沈南回推进旁边的湖里,而在甩开了她后,沈南回警觉的往旁边一避,宣弭音整个人扑了空,噗通一声,整个人再次落进湖里。
“这是怎么了?”
过来瞧热闹的众人,正好看见宣弭音扑向水里,看向沈南回的眼神都有些变化,莫非是这沈家女郎将人推进湖里的?
沈南回注意到众人的眼神,看着宣蓁蓁己经被两个婢女搀扶着避开了众人,往郢王府外走去,目光落在愣在原地的两个嬷嬷身上。
方才就是这两人下水将宣蓁蓁两姊妹救了上来。
沈南回面色都未变化一下:“两位嬷嬷,刚才可是看见了,宣家大女郎想做什么?”
两个嬷嬷回了神,才发现周围都是人,赶忙道:“奴婢二人方才看见宣家大女郎发疯似的想将这位女郎推进湖里,是这位女郎避开,那位女郎才扑进了水里。”
有两个嬷嬷还是郢王府的人作证,怀疑的眼神很快散去,才有人意识到宣弭音还在水里,刚下了水救人的嬷嬷,跳下去一个重新将人救上来。
喝了不少水的宣弭音,被救上来便一首在咳嗽。
沈南回没有多留,尤其是瞧见崔棠也往这边而来,她立即离开,走的很快,就怕被崔棠缠上。
寂墨晚走到了最前面,看到落水被救上来的宣弭音,是两个嬷嬷将她挡住,才不至于衣裳湿了让人瞧见若隐若现的身段而失了名声。
可这宣弭音能喘息的时候,就指着沈南回骂,说她怎么推她进水的,心思怎么恶毒之类的。
在场的众人早听了两个嬷嬷证词,并未相信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先是在乞巧节出丑,如今在郢王府出了两次丑,脸面都丢尽了,竟还想泼沈家女郎脏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二人有龃龉,但不至于如此让她嫉恨沈家女郎,名声都不要了,如同市井泼妇。
崔棠跑过来,没有看见寂珩聿,极其失望,兴致缺缺看了眼发疯的宣弭音,让嬷嬷将她赶出府了。
沈南回出到郢王府外,见豆芽给宣蓁蓁换了一身衣裳后,脸色缓了不少,但在瞥见宣蓁蓁那毫无血色的脸,眸色沉了瞬。
依照宣蓁蓁的情况,回太保府估计又得遭受宣夫人的磋磨,沈南回便让豆芽花前月落将昏迷不醒的宣蓁蓁送到她别院中,再去请郎中过来。
果不其然,落了水后,身上有伤,还是添了新伤,人一送回来便温热不退,身子烫地都要烧起来了。
郎中开了药,豆芽给人喂下去,药很快起效,宣蓁蓁身上的滚烫温度逐渐退去。
有惊无险,沈南回半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嘱咐豆芽好好照顾宣蓁蓁,才与花前月落二人回王府。
太保府,台氏心情极为不错,边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边看台上的正到精彩的唱戏。
好心情在听到下人回禀,女儿出了事,脸色骤变,人起身离开,剩下坐着的姬侍们,一个个你看我看你,最后目光落在了尚有话语权的雪姬侍身上。
雪姬侍瞧了眼离去的台氏,朝身后的婢女抬了抬手示意,并未起身,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怎么回事?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
台氏进了屋内,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己的女儿,惊慌浮现眼中,急忙上前。
宣弭音在看到了台氏,整个人委屈不己,大哭出声:“阿母!”
“都怪宣蓁蓁那贱人!她推我进湖里,让我出丑…呜呜!”
台氏心疼地抱着女儿,听完话,脸色变的阴沉难看:“她竟敢如此对你?好啊好啊!”
台氏怒极反笑,安抚好了女儿,让下人伺候着换洗,方才出了门,沉着脸色喊来了嬷嬷:“二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