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你方才说查到个叫周砚的民夫?”
“是,一年前的工役名册记载,周砚是最后一批合龙堤坝的民夫。”
赵御史压低声音继续道,“但下官走访老吏得知,周砚有个带着稚子投奔他的寡姐,就住在堤坝下游的周家村。”
“周家村在哪?”
赵御史脸色突然惨白:“就在...决堤处正下方。”
众人沉默地望着咆哮的洪水,那里曾经是百亩良田,如今只剩翻滚的浊浪。
谢洵跌坐回座椅。
“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晚——
“报——!”亲卫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找到周家村幸存者了。”
赵御史问,“周寡妇呢?”
“死了。洪水来时就...”,亲卫低头,“但小皇子还没有消息。”
“继续找”,谢洵声音冷得像冰,“把临江府翻过来也要找到!”
翌日清晨,赵御史带来了更糟的消息:昨夜又有三处堤坝渗水,朝廷派来的赈灾钦差被山洪阻在半路。
“侯爷,陛下密旨,如今临江府太危险了,他命您立刻回京。”赵御史递上黄绢。
“不,本侯暂时还不能回去。”
他好不容易有了小皇子的消息…若是就这样回京,他有何脸去见己故的阿姐。
他那生死未卜的侄子或许就流落在这灾民遍地的州县里,若贸然声张,反倒可能惊动暗处的人。
谢洵立刻扯过信纸,写下,“临江府灾情严重,臣请求留守赈灾”,随后递给赵御史,“请帮我送到陛下手中”。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留了下来,只对外说是见灾情未平,不忍离去。
接下去的每日,他照例巡视赈灾粥棚,目光却总在流民堆里细细搜寻…
… …
谢洵站在临时安置灾民的棚户区,看着面黄肌瘦的百姓排队领粥,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碗底沉着的几粒米。
“朝廷的粮还没到吗?”谢洵声音冷得像冰。
随行的侍卫低声道:“户部说漕运受阻,至少要再等半月。”
一向沉稳的裴神医猛地摔了药箱,“昨日还说己经处理好了,今日怎么还需等半月?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拖延!”
谢洵眸色幽深。
他当然知道是谁在阻挠,太后党羽遍布朝堂,如今罪证被送往京城,而他又自愿留下来赈灾。
他们自然要千方百计阻拦他回京。
“侯爷,您的伤……”,裴神医看着他肩头渗出的血迹,眉头紧锁。
谢洵摆了摆手:“无碍。”
裴神医忍无可忍:“您再这样硬撑,等夫人见到您时,怕是要首接守寡了!”
谢洵冷冷扫他一眼。
裴神医不怕死地继续道:“不如让我去接夫人过来?不然…”
他凑近了谢洵,低声道,“月圆之日在即,侯爷你的旧疾该如何是好!”
“不行”,谢洵断然拒绝,“临江府现在太危险。”
“那您回京?然后再回来?小皇子的事情,我就派人继续去搜寻,您放心。”
谢洵沉默片刻,看向京城方向:“再等等。”
五日后,谢洵收到密报,太后己经派人去截杀送证据的密使。
谢洵连夜召集心腹,“赵御史留下继续赈灾,本侯要秘密回京一趟。”
裴神医眼睛一亮:“去接夫人?”
谢洵冷冷道:“去杀人。”
裴神医:…
当夜,一队黑衣人悄然离开临江府。
谢洵单枪匹马先行,昼夜兼程,三日的路程硬是一日一夜就赶到了京城。
谢洵潜入镇北侯府时,天尚黑。
他轻车熟路地翻墙入院,却见主屋漆黑一片。
推开房门,床榻整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夫人呢?”他一把拎起值夜的侍卫。
侍卫吓得魂飞魄散:“侯、侯爷?!您回来了?夫人去...去了她自己的别院了...”
谢洵眯起眼:“什么时候去的?”
“今、今日晌午就…,说是今晚不回来了。”
谢洵周身气压骤降:“知道了。”
待侍卫走后,一个黑衣人悄然走进,“侯爷。”
“说吧,夫人到底去哪了?”
暗卫半跪在地,“夫人去赴了永安县主的约,如今在后山泡温泉。”
“永安县主…”
空气中仿佛有冰碴子在凝结。
谢洵缓缓松开手,转身走向马厩,背影杀气腾腾。
不知情的慕容温婉此时正在享受夫君有钱不在家的悠闲日子,全然不知危险就要来临。
此时的后山别院,温泉池中水汽氤氲。
慕容温婉泡在温暖的泉水中,脸颊因酒意和热气泛起绯红。
萧明玉在一旁惬意地品着葡萄酒,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说侯夫人,你这整日闷在府里多无趣,不如常来我这儿玩?”
慕容温婉轻笑:“县主就不怕我家侯爷找上门?”
萧明玉撇嘴:“他这不是在江南嘛...一时半会回不来。再说,我这回可本份了,一个伶人小倌没有找。”
“要是您真的请了他们来,那我可真不敢来了”,慕容温婉泡得浑身酥软,脸颊因热气蒸腾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没多久,她懒洋洋地趴在池边,指尖拨弄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对萧明玉道:“县主,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萧明玉正惬意地靠在池边,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急什么?再泡会儿,我这温泉可是特地从南疆运来的药石砌的,多泡泡对身子好。”
慕容温婉摇摇头,笑道:“再不回去,府里该起疑了。”
萧明玉撇撇嘴,挥了挥手:“行吧行吧,你这人就是太规矩。”
“县主,下次见”,慕容温婉撑着池壁起身,水珠顺着她莹白的肌肤滑落。
她随手扯过一旁的浴巾裹住身子,赤着脚踩在温热的青石板上,朝换衣间走去。
“真想在侯府也弄一个温泉池子…”,慕容温婉自言自语道。
换衣间里此时点着淡淡的安神香,
慕容温婉刚推开门,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缕冷冽的松木气息,很是熟悉…
她心头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