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王庭的鎏金穹顶下,王维斜倚在镶玉胡床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盏。当斥候第七次送来捷报时,琉璃盏中琥珀色的葡萄酒泛起细碎涟漪——卢俊义的中军己扎营波斯都城苏萨城郊,先锋营的望楼甚至能望见王宫穹顶的星月纹饰。
"陛下,波斯使者己在帐外候见。"柴进撩开缀满珍珠的帘幕,蟒袍玉带在烛光下流转着冷光。王维起身整了整玄色龙袍,腰间九龙玉佩撞出清越声响,目光扫过案头堆积的战报:"让他们进来吧。"
波斯使者哈米德佝偻着背踏入帐内,金丝缠头巾下的面容因长途奔波而憔悴。他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贴住织金地毯:"伟大的东方帝王啊,恳请您..."话音未落,王维己将染血的波斯军旗甩在他面前,残破的日月纹在地上拖出刺目血痕。
"告诉你们的沙阿,谈判可以。"王维踱步至舆图前,指尖划过波斯高原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但条件,要比月氏更苛刻。"他猛地转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震得青铜烛台剧烈摇晃,"波斯全境,除维持治安的百人队外,所有兵丁三日内缴械!大梁驻军十万,赋税归我代收五十年!"
哈米德浑身发抖,喉间发出呜咽般的恳求:"陛下,这...这无异于亡国!"朱武适时上前,羽扇轻点舆图上苏萨城的标记:"贵国的城墙,能挡住我军的霹雳车吗?三天后子时,若不见降书——"他忽然收扇指向帐外,远处传来隐隐的战鼓声,"卢元帅的大军,便会踏平王宫。"
王维抬手示意朱武退下,俯身拾起琉璃盏,琥珀色的酒液映出波斯使者惨白的脸:"回去告诉你们的王,我大梁铁骑,从不说空话。"当哈米德连滚带爬退出帐外时,王维将残酒泼向舆图,酒水在波斯疆域上蜿蜒如血:"传令卢俊义,三日内整军备战,战与和,就在波斯人一念之间。"
暮色渐浓,王庭外十万梁军正在操练。金戈相击的铿锵声中,王维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忽然想起出征前老臣的谏言:"陛下,西域万里,恐耗国力..."他握紧腰间玉佩,低声道:"不立威于域外,何以安内?这五十年赋税,换的是我大梁百年太平。"
苏萨王宫的琉璃穹顶下,水晶吊灯将雷吉斯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当哈米德颤抖着念完大梁的条件,镶嵌孔雀石的王座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雷吉斯猛地起身,锦袍上的珍珠滚落在地,如破碎的泪。
"五十年赋税?十万驻军?"国王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扶手,蓝宝石戒指深深陷进掌心,"这分明是要波斯永世为奴!"他踉跄着走到落地窗前,远处隐约传来大梁军营的号角声,如同催命符般割裂暮色。三个月前,他正是在这里眺望自己的精锐象兵,嘲笑东方人不懂沙漠作战的骄傲。
丞相维嘉拾起滚到脚边的珍珠,苍老的声音裹着叹息:"陛下,金山峡谷的惨状犹在眼前。若卢元帅的铁骑攻破城门..."他顿了顿,指向王宫广场上堆积的断矛残戟,那些都是从溃败的战场上捡回来的。"您看,连神像都护不住我们的军队。"
雷吉斯望着广场中央倾倒的密特拉神像,神像的金冠被流矢击穿,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东方。记忆如潮水涌来:幼时他曾随商队穿越沙漠,在长安见识过大梁的市井繁华,那时他就明白,这个东方帝国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巨山。如今,这座巨山终于将阴影投在了波斯的土地上。
"传令下去..."雷吉斯突然瘫坐回王座,锦袍下的身躯仿佛瞬间苍老十岁,"准备降书。"他伸手取下镶嵌祖母绿的王冠,冰凉的宝石贴着额头,"告诉东方的帝王,我雷吉斯...愿献玉玺。"
三日后,苏萨城的石板路铺满波斯玫瑰。雷吉斯赤脚走在滚烫的地面上,怀中的玉玺在烈日下泛着冷光。当他望见王维龙袍上的金龙时,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玉玺落地的闷响惊起白鸽,盘旋在大梁与波斯的旗帜之间。远处,卢俊义的大军铁甲如林,将苏萨城围得水泄不通,而王维抬手接过玉玺的刹那,风卷着沙粒掠过雷吉斯光秃的头顶,仿佛在宣告一个时代的落幕。
洛阳宫城,御书房内沉香袅袅。王维将西域进贡的琉璃灯拨亮几分,烛火映得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泛起暖黄光晕。朱批到一半,他忽觉脖颈酸痛,揉着僵硬的肩背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宫墙角楼的灯火星星点点,倒像是西域沙漠里的残星。
"儿臣拜见父皇!"王霸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王维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江南水患的奏报:"起来吧,这几个月监国辛苦。"
殿内静默片刻,只听见竹简翻动的簌簌声。王霸天攥紧腰间玉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出征前意气风发的太子,此刻却像被霜打的秋草。他望着父皇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途经州县时见到的荒芜景象——村落十室九空,老弱妇孺在田垄间佝偻着身子,连耕地的耕牛都少见。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霸天的声音发颤,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维终于放下狼毫,抬眼时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倦意:"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鎏金香炉飘来的青烟模糊了帝王的面容,却遮不住他眼底经年累月的疲惫。
王霸天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伏在地,青砖硌得膝盖生疼也浑然不觉:"陛下连年西征,虽拓万里疆土,可如今大梁十室九空!壮丁多在前线,田园荒芜,百姓连春耕的种子都凑不齐..."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想起在陈留郡见到的老妪,抱着饿死的孙儿在官道上嚎哭,"恳请父皇,与民休养生息!"
御书房陷入死寂,唯有漏壶滴水声清晰可闻。王维凝视着案头西域商路图,图上的朱砂标记仿佛都化作了鲜血。他想起金山峡谷的尸山血海,想起月氏王庭里阿宾苍白的脸,更想起出征前百姓箪食壶浆送子弟入伍的场景。
"起来吧。"许久,王维沙哑着开口。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漫天星河喃喃道:"朕何尝不知?可...可这天下,从来没有不流血的太平。"转身时,帝王眼角竟泛起泪光,"告诉户部,明日起免除全国三年赋税,再从国库调拨三万石粮种,优先发给山东、河南的农户..."
王霸天惊愕抬头,却见父皇己重新伏案朱批,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宛如一幅沧桑的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