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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之野正给阮萌萌揉着小腿。
月光淌过床沿，在思安的小摇篮上镀了层银辉。
藤编的篮筐里铺着阮萌萌亲手绣的鸳鸯枕巾，针脚细密得像初春的雨丝。
“今天思齐在学校得了小红花，说要攒够三十朵换糖人给妹妹，”
裴之野的指腹碾过她脚踝的浅窝，“放学时攥着花纸包一路跑回来，糖人都化在掌心了。”
阮萌萌蜷起脚趾笑出声，胎动又轻轻涌上来，像小鱼在水草间摆尾。
裴之野立刻停了手，侧耳贴在她隆起的肚皮上。
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她在踢我呢，是不是嫌我只顾着说话？”
窗外的月季丛里突然扑棱棱飞起只夜蛾，思宁的小床传来窸窣响动。
裴之野起身轻掩房门，就见小家伙举着萤火虫灯笼站在廊下。
灯笼纸糊的小翅膀上还粘着片玉兰花瓣。
“我给妹妹捉了星星，” 他踮脚往摇篮里瞅，灯笼光在篮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等她出来，我们一起数亮晶晶。”
裴之野把他抱回床上时，思雨的小呼噜声正匀匀地淌着。
她枕头边压着张画，蜡笔涂的小人儿扎着羊角辫。
手里拽着根歪歪扭扭的银链子，旁边歪歪斜斜写着 “妹妹” 两个字，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道没说完的晚安。
黎明的露水打湿葡萄叶时，阮萌萌被一阵轻响弄醒。
裴之野正蹲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根红绳串珠子。
晨光漫过他的肩膀，把那些圆润的粉晶照得透亮。
“思安的百天锁配串珠子，”
他把穿好的手链绕在她腕间比划，“你戴过的红绳，沾着家里的福气。”
手链垂落的瞬间，胎动恰好撞在他手背。
裴之野抬头时，晨光正落进他眼里。
漾出的笑意比葡萄架下的阳光还要暖：“你看，她也在等天亮呢。”
阮萌萌：“你部队不忙吗？”
裴之野：“忙，再忙也要照顾你和孩子，之前你生思齐三兄妹时我都不在你身边，这次我一定在你身边。”
阮萌萌心想，你的老婆原主阮萌萌己经不在了。
阮萌萌的指尖在被单上蜷了蜷，棉线的纹路硌着掌心，像那些理不清的旧事。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移了位，正照在裴之野鬓角新冒的胡茬上。
泛着青黑的碴子看着扎人，方才替她揉腿时却软得像团云。
“部队的事都交代好了？” 她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声音轻得像怕惊了露水。
“听说城西的训练场要扩，你不是一首盯着那事么。”
裴之野把穿了一半的粉晶珠子往桌上一放，红绳在他腕间绕了个圈。
“让老赵多担待些，” 他凑过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指腹擦过她耳垂时顿了顿。
“以前总说等不忙了就陪你们，等来了思齐三兄妹，又欠着思安，再等下去，怕是要被你们娘几个记一辈子仇。”
阮萌萌忽然笑出声，眼眶却有点发潮。
她想起原主留在旧相册里的字条，说裴之野每次离家前都会往她枕头下塞块麦芽糖，说是甜的能压下眼泪。
如今枕头下的糖换成了他亲手削的桃木小梳，齿间还留着淡淡的檀香。
“其实……” 她想说些什么，比如那些错过的年月里。
有人替她数过思齐掉的第一颗牙，有人帮思雨梳过歪扭的辫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
“思宁昨天还问，为什么爸爸的军装总带着风的味道。”
裴之野往她手心里塞了颗刚穿好的粉晶，冰凉的珠子滚过掌心，倒让那点潮热退了些。
“等思安满月，我带你们去靶场看星星，” 他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那地方开阔，星星比葡萄架下的亮十倍，到时候我教思齐打枪，教思雨认星座，思宁肯定要追着萤火虫跑 ——”
“那你可得看好他，” 阮萌萌接住他的话头，指尖无意识地着那颗粉晶。
“去年他追蝴蝶掉进菜窖，吓得我三天不敢让他出院子。”
裴之野的笑声震得胸腔发颤，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又沉又稳。
“这次我眼睛都不眨地盯着，” 他的声音裹在晨光里，暖得像刚熬好的米浆。
“从你们娘俩到院子里的花，我都守着。”
窗台上的月季不知何时开了第二朵，花瓣上的露水滚下来。
恰好落在思安的小摇篮里，像谁悄悄落了颗星星
。阮萌萌望着那滴颤动的水光，忽然觉得掌心的粉晶也开始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