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酝酿了许久的必然。
阮萌萌的睫毛颤了颤,起初的怔忪过后,是心底漫上来的温热。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闭上眼睛,任由那柔软的触感在唇上蔓延。
时光仿佛真的倒流了,那些被争吵、误解、距离隔开的日子。
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了窗外飘落的雪花,轻轻巧巧地落在时光的褶皱里,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裴之野的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和记忆里那个在向日葵花田里笑靥如花的姑娘渐渐重合。
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她完完全全地圈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拥抱,都在这一刻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眼底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
有歉疚,有思念,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无需言说的默契。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簌簌的声响像是温柔的絮语。
阳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天地间一片素白,却并不觉得清冷。
书房里的暖意仿佛更浓了,将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包裹其中。
“萌萌,” 裴之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年的举报信……”
阮萌萌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覆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胡茬的微刺感:“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激烈的争执,那些无声的冷战。
那些隔着山水的思念,终究抵不过此刻身边真实的温度。
裴之野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目光转向书桌上那些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照片。
又望向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向日葵秸秆,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明年,我们再种一片向日葵。”
阮萌萌看着他眼中的认真,笑着点了点头。
裴之野弯腰将散落在桌角的相框扶正。
玻璃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阮萌萌忽然指着最底层那张泛黄的照片笑出声:“你看这张,当年你非要把军帽扣在我头上,结果被指导员撞见罚站半小时。”
照片里的少女缩着肩膀,军帽大得遮住半张脸。
身后穿作训服的年轻士兵正偷偷朝镜头做鬼脸。
裴之野指尖拂过照片边缘的折痕,喉间溢出低笑。
“那天你哭着说再也不理我,转头就把我藏在树洞里的压缩饼干全吃了。”
阳光斜斜掠过桌面,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
阮萌萌忽然发现某张合影背后有行极小的字迹。
凑近了才看清是裴之野的笔迹:“ 年夏,萌萌说向日葵是太阳的小尾巴。”
“原来你偷偷写了这个。”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裴之野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发顶轻轻:“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信封。
邮票上的邮戳从北疆哨所一路盖到江南小镇。
“这些信……” 阮萌萌愣住了。
“没能寄出去的。” 裴之野抽出最厚的那封,信封边角己经磨得发白。
“那年你说要去南方,我写了整整三个月,每次想寄出去都怕打扰你。”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檐角垂下的冰棱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阮萌萌拆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有训练后的疲惫,有看到向日葵时的想念。
还有被她举报后写下的 “原来她眼里的公正,比我想象的更重要”。
“其实那天我躲在门后,看到你把撕碎的举报信一片片捡起来。”
阮萌萌的声音带着微颤,“我以为你会恨我一辈子。”
裴之野转过她的肩膀,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后来在边境遇到沙尘暴,背着受伤的战友走了整夜,快撑不住的时候就想,阮萌萌那么犟的人,肯定在哪个地方好好活着呢。”
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东西。
是枚磨得光滑的向日葵种子,“在哨所后山挖的,本来想等你回来种。”
阮萌萌接过那枚种子,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
两人相视而笑时,远处传来三个孩子的欢笑声。
大概是雪停了出来堆雪人。
裴之野忽然拉起她的手:“走,去把向日葵秸秆上的雪扫掉。”
院子里的积雪没过脚踝,踩上去咯吱作响。
裴之野拿着竹扫帚清扫秸秆上的雪。
阮萌萌蹲在旁边把那枚种子埋进土里。
“等开春就能发芽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忽然被他拽进怀里。
“萌萌,” 裴之野的声音混着雪后清冽的空气传来。
“明年花开的时候,我们和孩子出去旅游吧。”
夕阳正慢慢沉入远处的山脊,给皑皑白雪镀上层蜜糖色。
阮萌萌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夏夜。
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说要在哨所种满向日葵。
“好啊。” 她踮起脚尖,在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上印下一个吻。
“到时候要拍好多好多照片,把这个院子都摆满。”
屋檐下的冰棱滴落水珠,在冻土上砸出小小的坑。
思齐和思雨还有思宁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