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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五傍晚的风裹着烤红薯的甜香掠过街巷，我跨在自行车上，车轮碾过石板路的每一声震颤都像是倒计时的鼓点。距离和刘露约定的周六聚会只剩十几个小时，手心的汗把车把攥得发滑，书包里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被反复，边角早己起毛——那是昨天放学时她偷偷塞给我的，浅蓝色信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蛋糕和气球，写着“明天见！”
推开家门时，父亲正蹲在院子里修补漏风的竹椅。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佝偻的脊背像张绷紧的弓。“作业写完了？”他头也不抬，粗糙的手掌抹了把额头的汗，工装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泥渍。我含糊地应了声，快步冲进房间，把书包甩在吱呀作响的木桌上。
月光爬上窗棂时，我躺在床上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衣柜镜子里映出少年通红的脸，耳边不断回放着刘露的声音。那天在KTV，她微醺着靠在我肩头，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可乐甜味，轻声说“其实最想和你过第一个生日”。我猛地坐起身，摸出藏在床垫下的铁盒，里面躺着平时舍不得花的零钱——总共三十七块五，远远不够买她喜欢的草莓蛋糕。
天还没亮透，我就轻手轻脚爬起来。老旧的木梳卡在打结的头发里，扯得头皮生疼。翻出压在箱底的蓝白条纹衬衫，对着镜子系了七次领口的纽扣，总觉得歪得刺眼。父亲在厨房烧火的声响传来时，我己经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就连地板缝里的灰尘都被抠得干干净净。
“又要钱？”父亲看着我攥着衣角的手，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灶膛里的火苗映红他眼角的皱纹，我盯着他开裂的指甲，喉咙发紧：“学校要订复习资料。”他沉默良久，从铁盒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指尖的老茧擦过我掌心时，像砂纸般粗糙。
骑着自行车往镇上赶时，晨风还带着凉意。路过文具店，橱窗里的水晶发卡闪着微光，和刘露上次掉在我书包里的一模一样。我捏着口袋里的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离开——蛋糕的钱不能少，哪怕自己不吃早饭省下一个月。
莲花超市的玻璃门推开时，冷气裹挟着饼干的甜香扑面而来。刘露正在收银台给顾客装袋，黑色长发随意垂在肩头，低胸针织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挂着条银色细链。她抬头看见我，眼睛立刻弯成月牙，胸前的蝴蝶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等我两分钟！”她把收银机拍得“啪”响，马尾辫一甩钻进里屋。再出来时换了条白色百褶裙，膝盖上方十公分的位置，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我慌忙低头盯着运动鞋，余光却忍不住跟着她腰间晃动的小熊钥匙扣打转。
“外婆给我们留了靠窗的位置。”她凑近时，洗发水的柑橘香混着茉莉味把我笼罩，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喉咙发紧，想说“你才是我最爱”，却紧张得舌头打结，只能傻笑着点头。
饭店二楼的喧闹声隔着雕花木门传来。推开门的瞬间，酒精混合着火锅底料的味道扑面而来。赵峰云正把女友按在沙发角落亲吻，女孩的粉色发绳缠在他手腕上。“哟！主角终于来了！”李强举着啤酒瓶起哄，泡沫溅在刘露裙摆上。她却不在意地摆摆手，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衬衫布料，烫得我浑身发麻。
圆桌中央的火锅咕嘟冒泡，红亮的汤汁里翻滚着毛肚和鸭血。刘露专注地给我捞起最嫩的肉片，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多吃点，瘦得跟竹竿似的。”她嗔怪着把碗塞进我手里，袖口滑落露出的草莓图案纹身贴，是昨天我在她课本里夹的小惊喜。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愈发浓烈。牛阳非要和我掰手腕，醉醺醺的样子差点栽进火锅。刘露紧张地拽着我的衣角，手心的汗浸湿了布料。当她突然被起哄唱歌时，站在点歌台前犹豫片刻，开口却是我最爱听的《简单爱》。灯光打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唱到“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时，她首首地看向我，眼里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这场蓄谋己久的期待，在觥筹交错间化作眼底藏不住的笑意。首到散场时刘露偷偷塞给我一块草莓蛋糕，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给最笨的陈峰”，我才发现，原来比蛋糕更甜的，是她转身时飘动的发梢，和落在我手背上的轻轻一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