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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梧桐叶在大学校园里打着旋儿飘落，教学楼的电子屏滚动显示着“期中考试倒计时15天”。我盯着微积分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钢笔尖悬在习题册上空迟迟落不下去，图书馆中央空调的冷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手心的汗。隔着三排书架，刘露扎着高马尾，正专注地翻着《宏观经济学》笔记，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她身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赵峰云发来的消息：“老地方开黑？少了你这辅助根本不行！”我刚要回复，忽然瞥见林薇踩着细高跟从借阅区走来。她今天穿着烟灰色的职业套装，怀里抱着一摞专业文献，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空白的习题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听说经济学院的期中挂科率高达30%，某些人还这么悠闲？”
深夜的宿舍走廊，应急灯泛着惨白的光。我对着手机屏幕里刘露的视频通话，强撑着精神听她讲解微观经济学案例。她身后的书桌堆满复习资料，陶泥罐子摆在台灯旁，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野莓——那是我们高中时在老槐树下摘的。“这个供需曲线，就像我们以前在铁道上走的平衡木。”她举着画满批注的草稿纸，眼睛亮晶晶的，“陈峰，我们一定能……”
突然，画面外传来张明的声音：“刘露，这份财务报表分析我整理好了。”镜头剧烈晃动，我看见张明穿着笔挺的衬衫，手里拿着装订整齐的资料。刘露慌忙挡住摄像头：“我、我明天就看！”通话戛然而止，黑暗中只剩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映出我扭曲的表情。
期中考试那天，我坐在阶梯教室的角落，看着刘露和张明前后桌就座。林薇特意换到我旁边，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听说刘露妈妈最近身体不好，医药费都是张明在帮忙。”她递来张写满答案的纸条，“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我攥紧纸条揉成一团，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成绩公布的傍晚，天空压着铅灰色的云。我盯着教务系统里“61/100”的微积分成绩，喉咙发苦。而刘露的名字赫然排在专业前三，旁边还标注着“国家奖学金候选人”。图书馆的落地窗外，她正被一群同学围着，张明站在人群边缘，替她撑着伞挡住飘落的雨丝。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作弊？”当晚，刘露在操场的梧桐树下质问我。她的睫毛上沾着雨水，手里攥着被撕碎的纸条，“林薇都和我说了！陈峰，我们说好要光明正大地走到最后！”我想解释，却看见她脖颈间戴着条陌生的银色项链——那是张明上周在精品店看中的款式。
暴雨倾盆而下，我们站在宿舍楼的屋檐下对峙。刘露突然扯断项链，金属坠子掉进积水里：“我每天凌晨三点帮你整理复习资料，陪你在图书馆闭馆后偷学……”她的声音被雷声劈碎，“你却用这种方式践踏我们的努力！”她转身跑开时，背包上的小熊挂件被风刮落，滚进浑浊的水洼。
接下来的日子，刘露开始躲着我。食堂里，她和张明坐在靠窗的位置讨论课题；图书馆里，她的座位永远被专业书籍占满。我发的消息石沉大海，唯一的回复是她把高中时的星空投影仪快递回来，包装盒里还夹着张字条：“陈峰，我们都该长大了。”
我开始疯狂泡图书馆，在闭馆后的自习室借着走廊灯光刷题。草稿纸用了一沓又一沓，手指被钢笔磨出厚厚的茧。赵峰云来找我时，我正在背诵计量经济学公式：“兄弟，别把自己逼太紧……”他看着我眼下的青黑，欲言又止。
期末考前夜，我在自习室撞见林薇。她抱着复习资料在我对面坐下：“张明要带刘露去国外交换，你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她推来杯热咖啡，“其实那次考试，是张明让我……”我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不用你假惺惺！”
走出教学楼，漫天的雪落在肩头。我摸出手机，给刘露发了条消息：“老槐树下的陶泥罐里，还藏着我们没说完的梦想。”屏幕亮起的瞬间，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刘露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发梢沾着雪花，手里紧紧攥着我们高中时的星空投影仪：“这次，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雪越下越大，我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远处张明的身影站在宿舍楼前，看着这一幕，最终转身消失在雪幕里。刘露的手悄悄塞进我口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陈峰，不管成绩如何，我都相信你。”路灯将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在雪地上勾勒出一幅模糊却温暖的画。
